星期四, 四月 02, 2009

活佛死后医病

这又是一件近乎神奇的事,世上那有一个人死后还能起作用?从来不曾听说当医生的死后,还能够替活人医病,这话,叫谁相信?然而,却偏有此事,岂不是神奇吗?
  
人们开口闭口都是讲‘理’,一切要合理,可是,要是认真仔细推敲起来,这个‘理’就难说了!却没有绝对的标准,比如往往我们中国人做的事,说的话,我们认为有‘理’,在外国人看来,却没有‘理’,反之,外国人认为有‘理’的事,我们中国人认为非‘理’,我想,这个‘理’字,只不过是人类智识上假定顺乎民情的一个准绳罢了,毕竟人类的智识有限,宇宙间超乎吾人智识,为智识所不能了解的事多矣!广矣!那些不能用智识衡量的事,随时随处都有,凡是那些‘理’上说不过的事,佛有一句说话,名曰‘不可思议’。
  
像活佛一生的事迹,其中就有许多不能用‘理’去衡量的,平常人看他的作为,有些是不近人情,近于怪诞!其实,在他本人却很平常,因为他的精神上另有一个境界,比如活佛在他活著的时候,常常用他的口水鼻涕给人医治一些宿疾怪症,要说‘理’,那是不能做的事,也绝对不可能医好毛病,可是,他却能够把人的病治好,这就是证明他另有一种本能,像他这样的人,在生时既有这个神秘的本能,死后,他的精神上也未尝不可以生起作用,现在,流行的一句‘精神不死’的说话,不是大家都承认的吗?这里,我不妨把活佛死后给人医病的这个故事写出来,这故事,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是雷太声居士亲对我谈说的,其中内容,也含有一点发噱的笑料。
  
前文中不是说过活佛在陈清韵家里圆寂后,由活佛的弟子曾双堂同另外一个人,把活佛尸体当做病人背到观音寺吗?这件死后医病的事,就是出在那另一个背死尸的人身上,说来是很有趣的,因为仰光街市距离大金塔观音寺有几条很长的路,曾双堂一人的气力背不到,乃商量另外再请一个人换著背,可是许多人都不愿背死人,结果,寻得一个一只手有用一只手无用的残废人,他愿意背活佛,他心里想著,我本是个残废人,今天我能够背这个道行高深的和尚尸体去到庙里,也是一件功德事,那时因为请不著人,看到这个残废人愿干这件事,也就罢了。
  
原来那个残废人并非天生的残废,三年前因为下楼不小心,失脚滚跌下来,把左手骨节跌挫了,也医治好久,虽不疼痛,终不能活动用力,也就成了一只右手作事,想不到那只废手竟因背活佛变成好手。
  
他们两个人,一直交换著把活佛背到观音寺,因为曾双堂先赶到庙里去安顿,由残废人背进庙,当把活佛平放下来的时候,背尸的残废人把身体偏歪一下,刚歪过一边,忽听左肩骨节‘磕’的一声响,顿时觉得有热流在周身滚动,那只残废左手,竟能伸缩活动起来,并且可以用力了,那个残废人这一喜,非同小可,马上爬在地下向活佛尸首如捣蒜不住的磕头,边磕头口里念著:‘活佛,你是我的恩人,你是我的恩人,我感谢你。’
  
那个残废人,就这样变成了好人,他回去逢人便说,他那只残废手,是活佛死后给他治好的,大家都认为是奇事,据雷太声居士说,此人现尚健在,就是仰光十八条街前街长郑逸民君,华侨中多有识者,本来,往往是有些巧合的事,我想,这件事未必有如此之巧?姑且不谈它的神秘,但就佛法上说,那就是‘行善有善报’了。

星期三, 四月 01, 2009

活佛圆寂现神奇

活佛,他自从龙华寺被缅政府关闭,在大金塔上长住下来之后,他的生活,更加坚苦,一切动作,也都不像从前,都有一个很大的转变,这个转变不平常,他竟断绝烟火,不吃饭食,每天只在塔上拾些瓜皮,果皮,花生壳,瓜子壳,铁锈,和地上的草纸一些乱七八糟东西充饥,同时,又因他长时间不冲凉洗澡,又是在热石板上拜佛,没有正当的营养,加之受了热毒,各种因由集在一道,于是就在民国二十三年阴历四月间,他的两脚背上生长了毒疮,他还是照旧爬在热石板上拜佛,却不知身有病苦。
  
活佛的大弟子陈清韵居士,见到活佛在塔上生病,无有人照拂,乃亲自用汽车把活佛接到十七条街家里去调养,并且把自己的卧床让给活佛睡,殷勤侍奉,就是在家人的儿子,孝敬父亲,亦不过如此,看著活佛两脚背上长有一个很大的疮,就要请医生来给活佛诊治,却被拒绝,过了几天,疮口更加溃烂,并且生了蛆,活佛还是不肯医治,天天他把疮口上的小生命一个一个捉了下来,叫人送到青草地上放生,陈清韵看到这个样子,心里很难过,向活佛说:‘师傅这个毛病,我看,非医不可,如果不医,那是不会好的,请你接受弟子的要求吧,只要师傅病体痊愈,那怕一天花上一百二百元我都是心愿的。’这样劝说,不止一次,每次活佛只是摇摇手,不要医。后来,陈清韵看到疮口更加溃烂怕人,脓血不断外流,又劝请活佛就医,活佛叹了一口长气说:‘弟子,你虽有财,有舍心,怎奈不能转变我的业力啊!岂不闻古人说:“罪不重不生娑婆”,须知凡是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有罪业的,人人都是来受罪报的,你见到生病的人是痛苦,要晓得平常那些不生病的人,未尝没有痛苦哩!这个身体,就是报身,果报受完,就得大解脱,佛说“苦受”“乐受”“不苦不乐受”,一切是受,一切要受,修道的人得病,只应当平心静气忍受,不能勉强,要听其自然,如果此报不尽,则又扯上来世葛藤,你不要难过,让它去罢!说到生死,那是不足牵挂,无始以来,我们不知生了多少回?也不知死了多少次?修道的人但求有“安身立命”的把握,死又算得甚么呢?’不计怎样劝说,活佛始终不肯医治,陈清韵看活佛态度如此坚决,也就无有办法了。
  
旧历五月初八那一天,陈清韵想到活佛的病,完全是不冲凉受了热毒所致,心想要是冲洗个冷水澡,也许会好一点,于是乃要求活佛冲凉,那知这回一说冲凉,活佛便点头答允,对陈清韵说:‘你要我冲凉很好!我看今天也正是我冲的时候了。’(禅语双关)说著,就爬下床来,大家把他扶到冲凉房里,原来冲凉房顶上,安置有一个水莲蓬头,放开水管,水从莲蓬孔里细细流下,可以不缓不急,他们引著活佛站立在莲蓬头底下,并且告诉如何开水管,又向活佛说,你许久不冲凉,要多冲一下,方可除掉热气,活佛笑嘻嘻答道:‘我知道,一定要多冲,只冲这一下,就不须再冲了。’(又是禅语双关)冲凉时候,是下午七点光景。
  
陈家的人,把活佛送进冲凉房后,都走了出来,关上房门,过了好一会儿,不见活佛出来,大家以为活佛是要多冲一下,只好等著,听墙上挂钟敲打九下,冲了两个钟点的水,仍不见出来,走到门边一听,还听得里面有水声,他们都在心里好笑,觉得活佛真有点怪!几年不冲凉,一冲就好像要冲几年,于是又等,又过了很久,还不见活佛出来,家里人都有点诧异,就在外面喊叫:‘活佛,冲了许久,不要再冲了,可以出来。’却不听活佛答话,把门推开一看,只见活佛仍然直立在那里,莲蓬头的水,还是在活佛头上淋著,叫唤,活佛也不答应,即走到活佛身边一看,见活佛面色大变,拉他,他不动,再摸他的心口,已经停止跳动,大家慌了!马上派人把一位名医郑渊洲先生请来一看,把活佛脉搏一按,才知道已经断气!郑医生说在两个钟点之前就死了!大家觉得奇怪,为甚么死了许久时间,尸体还不见倒下来呢?太神奇了!太神奇了!真是了不起的一位高僧,活佛这样圆寂,陈家里人又惊喜!又感叹!世上的人,只听说有睡著死的,坐著死的,从不听说有立著死去的,陈清韵看见这个样子,乃跪在活佛面前赞叹道:‘师傅,你这样死法,正是佛家“坐脱立亡”境界,非了生脱死证果的圣人,不能做到这个地步。’一面感叹说:‘像这样一位高僧圆寂了,离开了人间,从此我们再没有亲近的机会了。’
  
活佛圆寂那天,是民国二十三年旧历五月初八日下午七时,享寿八十四岁。(他在生之时,国内外僧俗知识们,都不知他究竟有多少岁,这个真实的年纪,据陈清韵的公子式福君说,是活佛刚要圆寂之前,亲口告诉他的哥哥建福的)。活佛圆寂在陈家,自然在家人家里不便料理出家和尚丧事,活佛的尸体,应当要搬到寺庙中安置,那时正是英治时代,死尸抬在街上走是犯法的。这件事,大费踌躇,据林葆华居士说,后来还是豹兔地方一位居士曾双堂出主意,把活佛尸体装成一个病人,由他背到大金塔下十方观音寺去(曾双堂系活佛弟子),因路远,一人背不到,乃另外又请出一人帮著背,这样,才搬去庙里。
  
把活佛背到观音寺后,临时在空地上搭盖一座棚子,安置灵榇,各方活佛的弟子闻讯,都如丧考妣,哀恸非常,咸来吊祭,且有抱著活佛尸体痛哭的,可见活佛在生之日感人之深!在观音寺中停放了五天,受各方吊祭,然后于十三日送往九文台举行‘茶毗’火化。
  
主持活佛丧事者,是陈清韵,吴文举,林葆华,陈宗珍等几位闻侨(煮云法师文中说是慈航法师经手料理云云,乃系误传不确,不过在活佛火化时由慈航举火而已。)
  
当举行火葬之日,前往执绋者,竟有一二万人之多,汽车有一二百辆,结成一条广长人流,行列中,僧俗老少妇孺皆有,还有印度人,缅甸人,也还有几个英国人跟著看热闹,那种希有场面,自非偶然,当活佛火化时,非但没有臭气,在场的人,反而都嗅到一股莲花香(此是雷太声居士对我说的)。火化后,得很多‘舍利’(坚固子),其中最大‘舍利’有六颗,颜色不一,事后,他的弟子们发心,将那六颗大‘舍利’请人塑成七尊偶像(六尊佛坐像一尊比丘托钵像)供奉作为纪念,现在,只有一尊坐像和一尊托钵像供设在陈建福家里,此外五尊,不知何方请去?其余那些小‘舍利’,都被南京、镇江、星洲、香港、上海、厦门各地寺庙、活佛弟子请去供养。
  
据陈建福君说,他家里活佛‘舍利’塑的两尊像,谈说起来,其中还有一段不可思议的故事,当日军侵入缅甸当儿,陈建福慌忙中避难逃往山芭,那两尊像不曾携带去,后来回来,却不见那两尊像,一时无从去寻,不知何人取去,各方探听,都无消息,一夜,他在梦中见到活佛告诉那两尊像在仰光海边街观音亭中,他醒后,马上跑到观音亭去看,果然见两尊像供在那里,为了要请回那两尊像,颇费唇舌,几经交涉,才得请回来,这样说来,又有一点神奇了。
  
关于活佛得病,乃至圆寂,以及分‘舍利’等经过情形,全是根据最近陈建福君谈话记录,前次所写的情况,系出家同道中的传闻,与这次陈建福君所说,大有出入,特此顺便更正。

星期二, 三月 31, 2009

活佛用火媒子剃头

活佛,他做的事,在普通人眼光看来,往往有些是不近人情的,也都是人们所想不到的,这个用火燃烧头发的动作,乃是他来仰光后的新花样,在国内他不曾有过的,他初来仰光,挂单在龙华寺时候,一天,同住的师傅们冲‘壳子’(聊闲天),谈到缅甸和尚剃头的事,说缅僧都是不进剃头店,各人都是自己剃头,缅僧认为在家人的手甚么都摸,龉龊不干净,因为不愿意在家人的手去摸他们的头,所以他们自己剃头,不进剃头店,有的自己不会剃,就彼此交换著剃。
  
活佛在旁听得这话,他插嘴说:‘缅甸和尚自己剃头,好倒是好,但不算得大好,虽说是有能为,却不算得是真本领,我有一个剃头方法,要比他们高明得多,缅僧剃头,他们还要用刀,用水,用肥皂,我的方法一概不用,也不花钱,可以一下使头发精光。’大家说:‘你是怎样剃法?’活佛嘻嘻哈哈地用幽默又带神秘口吻说:‘我这个剃头方法,是祖上秘传,我俗家祖宗好多代都是这种方法,并且只传男,不传女。’旁边一位师傅笑说:‘自然噜!女人根本就无须要剃头发。’活佛说:‘不是这话,因为我出生的地方,只有和尚,没有尼姑,人家都不愿意见到尼姑,所以这种剃头秘密方法,只传男,不传女,恐怕女的学得这方法去当尼姑……’说到这里,大家哄然大笑!
  
活佛接著一股正经说:‘我说我有这个剃头的秘法,是不假的,出家人不说妄话,你们不信,等待我的头发长多了,我剃给你们看,那时你们自然明白了。’
  
活佛说过之后,大家以为他说笑话,都不以为意,过了许久,一天,看见活佛手里捏著一卷草纸,面现笑容,走进庙来,闷声不响,一直向佛殿前蒲团上坐下,双腿一盘,打开那卷草纸一张一张裁成一个一个小纸条,又把纸条搓成一个一个‘纸媒子’(中国吸水烟用的物色),大家望著活佛搓,不知他搞甚么把戏?只见他搓完之后,站立起来,在佛灯上燃上一根‘纸媒子’,然后把他那件非僧非道的圆领长衫脱了下来,露出赤膊,提高嗓子,大声叫唤:‘同住的师傅们,请来看我剃头啊!’大家都拥了出来,怀著好奇的心,看他怎样剃头发?
  
这时,活佛蹲在地下,好像不合式,又站立起来,右手捏著燃烧的‘纸媒子’,左手不住在头顶上模著,一边摸,一边用点燃‘纸媒子’去烧,这样,摸著!烧著!烧完了一根‘纸媒子’,又换上一根,又摸著,烧著,站在旁边的人,见他耍这个把戏,都看呆了,有人在旁惊叫道:‘天哪!这那里是剃头啊?活像那些卖武的人“跳火圈”显武功一样哟!’有的说像受火刑,不计旁人说甚么,他全不理会,照旧摸著,烧著!
  
不多久,看看活佛头上的头发,居然烧个精光,好像刀剃一样,接著,他又照样烧嘴上的胡须,胡须烧完了,又烧脸上的寒毛,越来越险,使人看了害怕!看的人心惊肉跳,他自己却一点不感觉疼痛,好像要变‘魔术’一样。
  
完事之后,活佛捏起一根‘纸媒子’,向大家笑说:‘这个剃头的秘法,你们说好不好?不用剃刀,又不用磨刀,又经济,又简单,而且经火烧之后,又非常卫生,不会得传染病,头上可免长癞痢,你们看我这个剃头方法是不是高明?你们往后可学我这样剃头。’旁人说:‘高明!高明!真有本领!不过,这种剃法,我们却不敢领教。’活佛诸如此类的怪诞动作很多,都是人所不敢做,做不到的一些事。

星期一, 三月 30, 2009

活佛感化道人

这件事,要算是活佛在佛国行道当中的一个插曲,也算是一件奇特的事,当活佛初来仰光时,在龙华寺一同挂单的当中,有一老一少两个道人(道教),江苏人,那两个道人在俗时,原本是叔侄,那个老道人本不是正当修道的,而是专门跑江湖为活计,因为他年岁大,身体衰老,需要有人随身侍候他。乃跑回俗家,把他十多岁一个侄子骗了出来,说上海,南京,杭州地方是如何繁华热闹,又有许多好吃的东西,年轻小孩,怎经得诱惑,也就愿意跟他溜出来,他把侄子带出来后,就将侄子装扮成一个小道人,实际就是仆人,不计粗重的事,都命小道人去干,并且管得很严,不让小道人离开他一步,稍有差错,非打即骂,小道人跟著他吃尽了苦头,然而觉得老道人是自己的叔叔,倒也甘心领受不发怨言,老道人带著小道人在国内跑了很多的地方,已经好几年了,后来又跑到暹逻,这时,小道人已经长大成人,智识也开了,几年来,他看见老道人专门干些欺骗人的勾当,不行一点道德的事,心里难过,很鄙视老道,又想到这样的骗术干下去,无非造孽,却把自己的光阴白白葬送,因而就想脱离老道,另谋生路,可是转念一想,此时离开,只是自己尚无独立的本领,而外面道路不熟,又没有亲人,向何处依靠?何况手边又没有钱,离开了老道,是寸步难行,只好把这个念头暂时蓄藏在心里。
  
同著老道一起走江湖的,还有十几个人,其中几人看著小道人年轻,又聪敏,相貌亦颇端正,觉得这样一个青年跟著跑江湖太糟蹋了,看老道又常常打骂小道人,生起了怜爱之心,有一天,老道喝多了酒,醉了,与他的同伴说笑话,那几个心肠好的人就乘机劝老道说:‘小道人年青又聪敏,可以给他寻个出路,或者学生意,或者习手艺,将来可以有前途,像这样跟著咱们吃白饭,未免可惜!何况常常受打挨骂,想必小道人是很难过的。’那知老道听了同伴的话,非但不同情,反而说出令人惊心寒胆的话语,老道说:‘你们以为他跟著我是吃苦吗?老实说,我带著他跑,还是看在他的爸爸情面上,要照他的妈妈待我的刻薄情形,我把他杀了还不甘心呢。’这话说出,却被小道人偷听到了,打了一个寒噤!小道人心想,上一辈的人做错了事,下一辈是完全不晓得,就算我的妈妈对你不起,也不该在我身上报复,这种念头,多么恶毒,愈想愈怕,由是脱离老道之心更切,但是恐防不测,不敢显露形迹,表面上还装著无事一样,照样侍奉老道,只一心等待机会。
  
后来,那个老道又带著小道人跑来仰光,这时,小道人心里就盘算了,觉得老道既然他心里有那个仇恨,自己的性命终久难保,随时都有给他害死的可能,越想越难受,精神痛苦极了!因为老道带著小道人一同住在龙华寺挂单,小道人不时跑到大金塔上去玩耍,也就常常同活佛见面,活佛好像知道小道人心中隐情,一天,活佛对小道人说:‘我看,你还是出家当和尚比较好。’这句话触动了小道人的心灵,再看活佛那种苦行和他的慈悲,深受感动,仔细一想,自己的身世太凄凉,倒不如出家当和尚,可以得个好的结局,于是就决心想出家,活佛又告诉小道人说:‘你如果听我的话决心出家当和尚,那就是你的福气,我看你也是与佛门有缘,所以我要你当和尚,不过,开口奶要吃得好,必须寻一个有修行的和尚跟他出家,要紧!要紧。’小道人从此就在中国出家和尚当中冷眼观察,看看那一个是真有修行的?不久,被他看上一个人物,乃是普陀山大乘庵当家师,他是来拜大金塔的,住在塔上,天天到龙华寺赶斋,两人一谈,十分投缘,乐意收他做徒弟,说完之梭,小道人就回去告诉老道,说他要出家当和尚,不愿再做道人了,老道听了,当时觉得小道人已经长大成人,再用威吓是没有用,乃闷在心里转念头,面上却不表示甚么,一面通知龙华寺当家宝筏,说他把小道人带出来时,曾经同小道人的父亲说过,如果将来小道人在外寻不著手艺,还得要把小道人送回家去,现在小道人要出家当和尚,他就没有脸去见小道人的父亲,乃求宝筏一定打消这件事,宝筏不明白他们的渊源,以为是大乘庵当家劝小道人当和尚,就辱骂了大乘庵当家一顿,那位当家也就不敢收他了,还是小道人说不要错怪人,是我自己要跟他出家,一面又悄悄地把老道的所行所为待他的一切情形和盘托出,这样,宝筏才明白,可是,老道就打主意了,逼著要小道人同他一道去昆明,并且用甜言蜜语骗小道人,说到昆明后,决定替他去寻个好手艺做,不再过流浪生活了。然而,这时小道人已经看出老道的神色不怀好意,不计老道如何说,怎样也不愿去昆明,后来老道又转了话头,叫小道人同去山芭,小道人也不愿同去,表示就住在龙华寺,甚么地方都不去,老道无法,只好对小道人说:‘你既然不与我同去山芭,住在此地可以,可是,绝不许你出家当和尚。’说过之后,老道就离开了龙华寺,待老道走后,小道人竟把道冠取下,剪掉头发,又打出家当和尚的主意了。
  
一天,大家正在吃午斋的时候,由山芭勃固地方来了一个有聋病苦恼的老和尚前来赶斋,活佛向小道人拍拍巴掌笑嘻嘻的说:‘你的师傅来了!你要出家,可以拜这位老和尚做师傅,他就是你的师傅。’那个聋和尚(就是后来仰光观音山达本寺开山达本和尚),正想收徒弟,所谓‘一个寻锅补,一个要补锅。’因缘凑巧,一拍即合,那位老和尚欢欢喜喜把小道人带去勃固玉钵寺小庙剃度,小道人当了和尚(就是现在达本寺住持永进和尚),当年就回国去昆明华亭寺受戒,又转回缅甸,若干年来,在仰光修做了好些功德,颇为佛教争光,这是缅甸地方众人皆知的一件希有公案。我想,小道人如果不遇著活佛,结果说不定是很悲惨的?看来活佛救了小道人一条命,据说那个老道后来在半路上得病死了。

星期日, 三月 29, 2009

活佛行无缘大慈

佛教古德有两句警语说:‘出家人放逸懈怠,不可思议,出家人生发道心,亦不可思议。’这话的意思是说,一个出家比丘,如果不重道行,甚么不好的事都可做出来,要是生发道心,甚么坚苦伟大的事也是可以做出来的,像佛门中一般修苦行所干的活计,给在家俗人看了,未有不惊心动魄五体投地。
  
过去在国内各地大寺庙丛林里,‘行单’(苦行之称)上,有一些专门服务劳役的苦行僧,比如充当苦脑职事的‘菜头’(种菜的),‘饭头’(做饭的),‘火头’(烧火的),‘水头’(挑水的),‘钟头’(打钟的),‘鼓头’(捶鼓的),‘禁头’(打扫厕所的),‘行堂’(给大众盛饭装菜的),‘巡山’(看管山地树木的),像这些苦工作,都是一干多少年,从不嫌苦,有许多发道心的和尚,他们是专门寻苦活计做,以吃苦为乐,中国历代高僧当中,多半是由苦行道上成名,吃苦上得到受用,他们苦干,都是自动发心,而是不求名闻、不受代价的,活佛他本是‘行单’出身,苦行生活他是过惯了的,虽然他成名后,每到一地,都有些有财有势的豪阔人物皈依他,做他的弟子,但是,他从不因此而骄傲,仍然是他的本色,他的心念,是全在慈悲喜舍四个字上做工夫,他之所以受人尊敬者在此,被人称为活佛者亦在此。
  
活佛,他初来仰光住在龙华寺时候,曾经干过一件坚苦的活计,原来缅甸地方气候热,住在此地的人,每餐都是吃新鲜饭菜,就是讨饭的穷人,也都是要新鲜饭菜,所以一些住户人家每餐吃剩下来的饭菜,都是倒在外面喂乌鸦,喂狗,寺庙中的情形,也是一样,那时龙华寺里住的客师一共有二十多人,每餐都剩有很多饭菜,也全都倒掉。虽然是丢去喂乌鸦,喂狗,但是禽兽吃不完的仍然是白白糟贱了,活佛看到那种情形,他动了念头,不忍暴殄天物,就利用那些剩饭剩菜去结众生缘,当时龙华寺左近一带,全是菜园,住在那里都是些耕种人家,每个住户,都养有牛,活佛每天把寺里剩菜剩饭,装在木桶里,自己挑去喂那些牲口,每天一次,成为他日常功课,不但他亲自挑去,并且每次都是亲自喂给牛吃,一面喂牛,一面念诵佛号,日子久了,那些牛老远地看见他挑著木桶走来,就很自然的发出‘哞、哞’的叫声,好像欢迎他,待活佛走近它们的身边,牛就用舌舐他的衣袖,舐他的手,摇头摆尾,显得亲蜜。
  
活佛喂牛的时候,每次都有一个过场,照例先给牛授‘三皈依’,然后又向牛说法,绝像同人谈天一样,他向牛说的那些话,是很有趣的:‘弟子,你知道你为什么现在变成牛?我告诉你,就是因为你前世借人的钱不还给人家,还打人骂人,要知道借债是要还债的,虽然你那一世聪敏躲过债主,骗了人家,可是,还是逃不脱的,所以你现在就变这个身子来还债,替人作工,受人打骂,你还了债之后,方可得到快乐,你更要知道你为什么不会说话?那就是你前世太好说是非话,无中生有,专门在人前说长道短,论是说非的原故,所以这一辈子叫你一句话也说不得,只能听人家说话,明明知道人家说你的坏话,骂你,也叫你干急,辩不得,不能回嘴。’像这些说话,初听来似乎有点好笑,仔细一想,其中也是有它的道理。
  
活佛挑饭菜喂牛的工作,有很长一段时间,直到龙华寺封闭之后停止,这件事,在佛法上说,名叫‘无缘大慈’,也非是普通的人所能做到的,活佛能行此苦行,可见他悲心之大。

星期六, 三月 28, 2009

活佛使哑叭说话

这是活佛来到仰光后,住在大金塔上显示的一个神奇!他来到仰光,却不像在国内常常替人医治毛病,所以也就很少有人知道他会医病,他也从不向人说他会医病。
  
这个神奇的经过是这样,原来仰光华侨社会中,有一位闻侨陈清韵先生,福建人,他原本是信仰天主教的,从来不对佛教隔膜,也不同任何出家人往来,可是,陈清韵的夫人,她是另一种信仰,因为她在这个佛国里居留久了,摆在眼面前一般佛教活动情况,耳濡目染,使她不知不觉对佛教生起信心,常常到庙中去走动,烧香供花,拜佛供僧。一次,她听说大金塔上有一位中国活佛,引发了她的好奇心,一天,她带著她的大孙儿,特地上大金塔去参拜活佛,她磕罢头,又拉著小孙儿向活佛磕头,那个小孙儿磕了头起来,指手画脚‘呀呀’直叫,原来他那个孙儿是哑叭,出娘胎后,就不会说话,已经六岁了,活佛看到那个小孩不会说话,当时生起了慈悲心,乃随手取了一个茶杯,盛了一杯冷水,用手指在茶杯上画了一阵,口里又咕噜了一回,就把水递给哑叭小孩喝,哑叭初不愿意喝,活佛说:‘喝罢!我同你有缘,你喝了这杯水,你就能够说话了。’哑叭好像懂得活佛的意思,就把那杯水捧著喝了,当时陈清韵的夫人看到那个情形,心里半信半疑,并不敢十分相信有这么灵感,她觉得一杯冷水,怎能使哑叭会说话,恐怕不会有那么容易。
  
那知回到家去的时候,当真发生了奇迹!那个哑叭小孩居然开口说话了,一家人惊喜的了不得,陈清韵的夫人,她告诉家里人说,哑叭今天在大金塔上喝了那位中国活佛画的神水,所以会说话了,大家都认为是件奇事!陈清韵看到他的哑叭孙儿居然喝了和尚画的水能够说话,更是欢喜的了不得,于是改变信仰,信仰三宝,皈依活佛,做了活佛的大弟子(有人说活佛与陈清韵认识,是活佛经新加坡时得转道和尚的介绍,那完全是误传,活佛根本没有去过新加坡,他不懂交际,也不须要人介绍。),对活佛恭敬供养,殷勤备至,后来活佛还是在陈清韵家中圆寂的,这些情形,乃是最近由陈清韵的公子陈建福君亲口说出来的,当然真实不虚。
  
无疑地,活佛治哑叭会说话,是个大奇迹!足见佛门中真有修行的高僧,他的作为,是有许多不可思议之处,至于活佛画的那杯水,在笔者猜想,或者是‘大悲咒’水,因为佛门同道中有许多人说活佛是持诵‘观音菩萨大悲神咒’得到灵感的,照佛教密宗道理来说,凡是密咒持诵灵了,均有不可思议的力量,然而这却不是普通一般佛弟子随便依样画葫芦念几句密咒就成功的,第一要戒律精严,不好女色,不贪财,其次要有大悲心,再其次要有救度众生的宏愿。

星期五, 三月 27, 2009

活佛行道佛国

据老住仰光中国出家同道们说,活佛是民国十八年冬季来仰光的,他身边从来不带钱,究竟是何人替他买的船票?何人替他领的出国护照,这个事无人知道,我也曾去信香港方面探问过,都没有确实的回信,我意料必是香港何东爵士夫人何张莲觉女居士替他办理一切,因为何张莲觉居士与活佛的佛法因缘最深,或者就是霭亭法师(香港东莲觉苑导师)料理的,因为霭亭法师同活佛认识,又是最尊敬他的。
  
活佛他为甚么要出国跑到缅甸佛国地方来?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动机,我看是有因缘的,活佛初来仰光,是在龙华寺挂单,那时候,仰光地方只有那一所中国小庙,一方面也因为龙华寺正靠近大金塔,所以凡是到仰光来朝拜金塔的中国僧尼,都是落住在龙华寺,民国二十年春,我去印度经过仰光,就是在龙华寺会见活佛,那时活佛名义上是在龙华寺挂单,其实,他多数时间是住在金塔上,并不常住龙华寺,只是每天到龙华寺赶斋吃饭罢了,当时住在龙华挂单的中国和尚,一共有十多人,慈航法师,也都是挂单在龙华,后来地方缅人与华人发生冲突之后,慈航法师就离开龙华,搬往豹兔地方看藏经。活佛照旧天天是到龙华寺赶斋。
  
当我去印度不久,龙华寺不幸发生事故,原来是该寺当家和尚宝筏(福建人)出了事回国去了,寺内挂单的师傅们就起轰闹革命,想不到就因那个风潮竟把那个唯一的中国和尚栖身之处弄到葬送地步——关门大吉!原来龙华寺是借用缅僧地皮修盖的,周围都是缅庙,到龙华寺一定先要经过缅庙,修盖龙华寺,有一段小小因缘,因为龙华寺的开山和尚性圆(福建人),他原本是拜缅僧为师,由于这个关系,就向缅僧借了一块地皮修盖一个茅蓬,后得一般信佛侨领的帮助,才改建为龙华寺,在性圆任当家时,缅僧与龙华寺往来是很密切的,大家相安无事,嗣后性圆返俗,换了当家,渐渐同缅僧疏远了,觉得自己是大乘和尚,鄙视小乘和尚,竟与缅僧断绝往来,当初借地皮时,约据上写的是四十年为限期,后来因为疏远,彼此没有感情,所以缅僧就要把地皮收回去,在宝筏未回国时,缅僧已向官厅控告过,因为租期未满,案子无形打消,这一次,龙华寺内部发生风潮,缅僧借故又向官厅控告,一定要将龙华地皮收回,勒令龙华寺搬场,如果依据法律,是不会有问题的,也因龙华住持宝筏已经回国,寺内群龙无首,加之大家认为无足轻重,置之不理,法院一再传讯四次,也不到法庭伸辩,因之无形败诉,结果法院下令将龙华寺查封,把龙华寺住的中国僧人全撵了出来,龙华寺是因该寺当家宝筏和尚出了事,闹得破产,因之仰光的侨僧名誉,就一落千丈。
  
龙华寺关闭以后,弄得活佛赶斋吃饭的地方也没有了!这样一来,活佛就只好在金塔上住了下来,他的饭食,每天由仰光市区他的几个皈依弟子轮流送到金塔上供养他。龙华寺查封之后,活佛大概受到刺激,不久,他的生活方式突然来一个大转变,竟不吃饭了,每天他的弟子们送给他的饭菜,他就把它分给金塔上的乌鸦吃,分给狗吃,他自己在塔上拾些草纸瓜果皮,花生壳,铁锈充饥,送去的糕饼糖食水果,他就分给塔上的缅甸人吃。拜佛的样子,也改变了姿式,绝像卖武艺的打花拳显本领一样,先合掌站立,然后把两腿成‘一’字形一分平摊在地下,慢慢弯下身体把胸口贴在地下,然后双手直伸成个‘大’字形,把整个身子一直平放在石板上。
  
他这种拜佛的样子,过去是不曾有的(就是在国内时也没见有这个花样),既不像回教徒拜天,也不像喇嘛磕大头,他这样的拜佛,真是辛苦极了,而且他又不是在佛殿中拜佛,是在露天地下拜,大金塔上全是铺的方块大理石,缅甸气候热,一出太阳,石砖上滚烫如火,上塔拜佛的人,都是在石砖中央一条草席上行走,不敢踏著石砖,活佛他却偏要在火一般的石砖上拜佛,他拜一次佛,是一两个钟点,简直是把血肉之躯投向火里锻炼一般,叫人看了心惊!这种苦行,也只有活佛能够做到,并且不是一次两次,长月整年都是如此,他这样的拜佛,整整拜了两年多,一直到他圆寂。在龙华寺未关闭之前,活佛偶而到龙华寺‘冲凉’洗个冷水澡,后来也不‘冲凉’了,有人劝他说,缅甸这个地方气候热,不同中国,如果不‘冲凉’,是会得火症的,得了火症是很危险的,他反问人家:‘那不得火症的人,是不是可以不死,能够长生?如果“冲凉”能够长生不死,那我就得一天到晚“冲凉”,假如一个人终不免要死,那又何必叫我“冲凉”呢?’话虽不近人情,却也是佛语法语。
  
活佛住在大金塔上,他常常躲在殿塔角落坐禅(大金塔上有很多佛殿无数小塔)平常你要到金塔上去寻他,那是不容易见著他的,到吃饭时候,他就同塔上的乌鸦和狗混作一团,他呼叫一声佛号,那些乌鸦成百成千的飞到他跟前围绕著,狗听得他的佛号声,也都跑了拢来,他捧著饭菜喂给它们吃,好像是救济难民一样,那个镜头是很生动的,一到夜晚,就是活佛活动的时候,他围著金塔绕行,有时爬到金塔二层边上去高唱佛号,在更深夜静万籁无声的时候,他那一句‘谁……念……南……无……阿……弥……陀……佛……如……来……世……尊……是活佛’的音响,震遍四方,远近皆闻,风吹著塔上的金铃声同他的念佛声交响著,真是发人深省!得未曾有!
  
活佛他在大金塔上行道,最初时期是颇苦恼的,因为缅甸佛国风气,凡是出家比丘,都是身披袈裟庄严威仪,饭食东西,都讲究‘净’,不‘净’的食物是不吃的,还要净人捧奉授与,不授与不吃,活佛他从来就不披搭袈裟,讲到吃的上面,他吃的东西,都不是人吃的,他天天在金塔上到处拾些瓜果皮和铁‘锈’当饭吃,有时在地上拾取些草纸,花生壳吃,缅人看了非常厌嫌。听说,有一两次活佛走下金塔时,金塔下的缅人还用粪水泼他,活佛却处之泰然,不与计较,日子久了,缅人看他把自己的饭菜分来喂乌鸦和狗。把人家供养他的糕饼水果食物分给塔上的缅人吃,才认识到他是有慈悲心的中国和尚。其次,他又不要钱,人家送钱给他,他都叫人丢在金塔上功德箱里,因此,缅人更加尊敬他,由于这些情形,它渐渐得到多数缅人的信仰,因之他在塔上可以随随便便的行动,一切完全自由。
  
活佛自从在大金塔上行道以来,他的感召力颇大,常常有些华侨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来到金塔上拜他,皈依他,做他的弟子,不计贫富贵贱,活佛悉皆欢喜结缘,来者不拒,人人满愿。活佛收皈依弟子的作风,也是与人不同的,在中国佛教风气上,凡是法师,方丈,当家和尚收皈依弟子,不免要举行一个仪式,有些欢喜摆架子的,还要请上好几位引礼师站班,来一阵敲敲打打哼哼唱唱的过场,身披大红袈裟,手持‘如意’,高登法座,拍拍‘抚尺’,依样画葫芦闹个过场,说完‘三皈依’之后,有的并且还给皈依弟子一张印刷得极漂亮极精美的‘皈依证’,上面印有皈依师的尊容(这套把戏不知起于何时),受皈依的人,少不得向师傅要送供养,最低限度,也得要送一个‘红包’,钱不计多少,总归不会落空就是。
  
活佛收皈依弟子(活佛一生不收出家徒弟),那是简单极了,甚么过场把戏全没有,他只在人家头顶上用手摸摸说:‘皈依佛,不堕地狱,皈依法,不堕饿鬼,皈依僧,不堕畜生。’几句话便完毕,至多取个法名,也不要人家的供养,也不收人家的‘红包’,如果人家一定要送钞票给他,他就当作字纸捏成团丢在口里吞下肚皮,所以活佛收皈依弟子,那是一点儿明堂都没有,干脆又干脆,至于说到‘皈依证’,他根本就不知道是甚么东西,更不要说‘皈依证’上印皈依师尊容相片的话。
  
活佛他平生最讨厌人家替他拍照,从前在国内,为了人家给他照相,不知闹过多少蹩扭?据说,活佛来到仰光为了照相,也闹过一个大笑话,说来颇有趣,原来龙华寺被封由缅僧没收之后,寺里一般挂单师傅无处安身,于是他们联合起来,在仰光大街上租了一间楼房暂作栖止,过了几个月,因为活佛在金塔上行道,社会上有很多人受到感化,侨僧的名誉渐渐恢复过来,于是其中有名叫广义师,达慧师,安全师,清瑞师,和石侯师等五人发起,另外开建道场,大家捐出钱来,购买了大金塔下一块地皮,盖了一间茅草蓬,取名曰‘十方观音寺’,那时他们当中,只有石侯蓄有几根胡子,所以大家就推石侯做该寺首任住持,石侯为了要发展地方,很想去星洲一带化缘,那时他觉得活佛在南洋的名声大,想利用他,就转活佛的念头。
  
一天,请来照相的,要活佛同大家一道拍个照片,作个纪念,那晓得活佛一听说要他照像,马上大闹起来!口里吵闹还不算,说著说著居然把他的裤子脱了下来,把一个大肥屁股对著照相师一躬,口里说:‘你要照,就照这个罢。’他这一来,使大家笑痛肚皮,他一面还噜噜苏苏说:‘你最亲爱的爹爹妈妈的相不去照来作纪念,要照我这个穷和尚的相有甚么用?’说过之后,摆摆袖子跑了,这件事,至今还当作笑谈。
  
活佛住在大金塔上期间,曾经随同几位中国出家同道去印度朝拜圣迹一次,他原本身上是一文莫名的人,他去印度往来旅费,全是同行的老修行帮助他的,他在印度时,因为印度气候太热,没有耽搁多久,只朝拜八大圣地,大约盘桓了两个月就回来了,仍然住在大金塔上,直到民国二十三年四月间他生病才下塔。

星期四, 三月 26, 2009

活佛显示定力

活佛,他在民国十八年从上海到香港,要来缅甸那时候,曾经在香港一个富豪家里显示过一次‘定’力,谈起这个故事,颇堪发噱!那时他落住在香港一个寺院中,该寺当家师对活佛很尊敬,因为该寺有一位护法,是个洋行的经理,广东人,富有资产,虽是富而好施,但对佛法却没有正知正见,一味贪著享乐,除原配夫人外,另有五个姨太太,个个都是姣好美丽,他家里设备和穿著的衣裳,一切等等,完全欧化不用说它,就是饭食铺排,也都是西欧格局,十足洋派,吃饭也都不用筷子,而用刀叉,并且一家大小都欢喜吃宰杀的活牲物。
  
那位当家看到他家中那般生活情况,心有所不忍,活佛到香港时,他就转念头,想借重活佛的道行,去感化那位经理,于是就领著活佛去见那位经理,见面以后,那位经理看到这个不修边幅疯疯颠颠的肮脏和尚,心里就不愉快,可是,他的爱妾三姨太,是读过几天书的女子,识得字,欢喜看小说,对中国旧小说,却很爱好‘济公活佛传’,她看见活佛的相貌神情,颇像济公和尚,因而对活佛生起敬信心,一定留活佛在她家吃饭,特地亲自下厨做素菜供养活佛,那位经理看他的爱妾如此殷勤,也只好随和著,活佛是随缘惯了的,留他吃饭,无可无不可,同去的那位当家师,因为有事他去,只留下活佛一人在他家里。
  
可是,笑话就出在吃饭上面了,开饭时候,他看见桌上每人面前都是摆著一副刀叉,一个磁盘,只有自己面前是碗筷,活佛却不知那些刀叉是干什么用的?他看著那些刀叉小巧可爱,顺手把经理前面的刀叉拿起来赏玩,这一来,经理光火了!肮脏和尚动了他吃饭的用具,顿时生起厌嫌心!马上板起面孔说:‘和尚,你们出家人,不计走到那里,都应该要安静才是,今天初次到我家吃饭,为什么像猴子一样毛脚毛手随便拿东西,可见你这个出家人一点定力都没有。’像这种教训口白,别人听了,那是受不了,然而活佛他却一点不动念头,他待经理说完之后,反而笑嘻嘻地说:‘是的,我和尚眼浅,不曾见过这种物色,爱动手,没有定力,那末,你这位大居士一定是有定力的噜!’经理却不答腔,活佛也就埋著头吃饭。
  
饭吃完了,大家都下桌走开了,活佛他却不离开饭桌,反而就原位把他双腿盘了起来,好像坐香的样子,闭目打坐,初时,他家的人倒不注意,以为他闭目养静,可是,过了一小时,不见他下坐位,再过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仍不见他下坐位,等到开晚饭时,饭菜摆好,叫他吃饭,他却紧闭两眼‘相应不理’,当时他家里人,看见这个和尚如此形状,弄的莫名其妙!一连叫他多次,他依然不理会,大家吃完饭,他仍坐在那里不动,一直到了夜晚睡觉时候,叫他到房里去睡觉,他依然不睬,推他,他也不动,无法,只好随他去。
  
到第二天早晨,他家里人起来,看活佛坐在那里不曾改样,佣人把早点送到他面前叫他吃,他还是闷声不响,到开饭时候,叫他吃饭,他还是不言不语也不动,不管对他说什么话,他老实是‘闭口真言’,不理不睬,不改变形态,看他的神色,并无异样,又不像睡觉的样子,两只眼半睁半闭,再听他的鼻息,呼吸也很正常,这时,把那位经理弄的神昏颠倒,又气又急,不知如何是好!他的几个姨太太,看到活佛一天一夜坐在那里不言不语,不吃不喝,不知活佛得了什么毛病,如果是死在他家里,岂不是个大祸事?越想越发慌,其中有两个心软的姨太太,急的哭了!
  
正在闹的不可开交时候,陪活佛同去的那位当家师来了,因为一夜不曾见活佛回寺,特地前来探视,走进大门,看他家里男女主仆,个个愁眉苦脸,不知为了什么,那位经理见到那位当家师到来,叹气跺脚埋怨说:‘当家师,你害人不浅!带来这个和尚,弄的我们一家人一天一夜吃不安,睡不安。’那位当家师再看看活佛坐在那里好像入定的样子,别无异状,那几个姨太太也指手画脚的说:‘他昨天吃了早饭,就不下桌子,坐在那里,也不吃晚饭,同他说话,也不理,晚上,也不睡觉,今天早点也不吃,早饭也不吃,推他,他也不动,这不是出了活怪吗?’那位当家师听了这些话,心想一定其中必有原故,于是就问起昨天的情形,经理就把昨天吃饭时,活佛在桌上玩弄他吃饭的刀叉,说了活佛几句闲话,告诉那位当家师,当家师明白了:‘是了!是了!你不是说他不安静,没有定力吗!这就是活佛显一点定力给你看啊!’这话一说,那位经理恍然大悟,心里一阵愧悔,马上爬在地下向活佛磕头求忏悔说:‘弟子愚痴无知,活佛不要见怪,慈悲饶恕弟子,从此弟子不敢再轻慢出家人。’几个姨太太也爬在地下如捣蒜的磕头,这时,只见活佛睁开两眼,向他们发出一阵傻笑,当时那位经理受到活佛的感动,跪在地下不肯起来,活佛说:‘我现在出定了,你们可以起来。’经理跪在地下说:‘我请求活佛收我做徒弟,我才起来。’那几个姨太太也同声说要拜活佛做师傅,活佛打了一个哈哈说:‘好!要我收徒弟,我要你家男女老少仆人一齐都做我的弟子,你们愿意不愿意?’大家听得活佛这句话,个个欢天喜地都跑来跪在活佛面前,活佛走下位来,用他的软如棉的手掌,在各人头顶上摸了一下,说了‘三皈依’之后,又和颜悦色开示那位经理说:‘古人说,富贵学道难,本来,有财富的人骄慢心重,只知贪图享乐,像你这样醒悟的快,算得是“良马见鞭影”,可见你一家人都是宿具善根有来历因缘的,从今以后若能虚心尊敬三宝,不要杀生,现世来生所感福德果报,自是无穷,往后要把敬重我的心,去敬重一切出家人,那才是真正皈依三宝。’
  
从那时起,那位经理,再也不用刀叉吃饭了,并且全家人都发心食素,不再宰杀那些鲜活的牲物,完全变成一个佛化家庭。民国卅八年下半年,我由台湾去昆明,道经香港会见海山法师(华严大学学生,戒尘老法师同学),在闲谈中,他告诉我这个故事。
  
上面这段故事,活佛到仰光住在龙华寺时,与同住禅和子们冲闲‘壳子’时也曾透露,大家常取笑,问他再玩不玩人家吃饭的刀叉?

星期三, 三月 25, 2009

活佛似有先知

活佛这个人,看他的行藏,好像有先知先觉的本能,本来,修习禅定的人,如果定功到家,凡是过去及未来可能发生的事,他都可以知道的。比如我首次同他见面时候,看他向著在家人磕头,我心里不高兴,他似乎知道我轻视他;其次,他何以知道胡家女佣人有月经不正常的毛病,叫女佣人喝他的洗澡水,给女佣人治病;再其次,我从小时得的头痛病,不曾同他说过,他忽然抱著我的头碰了几下,我的头痛病竟因他一碰痊愈断了根不再发生;至于他的弟子们挂念他的时候,他忽然来到,这些,显见都有先知。还有一件事,更是神奇,原来南京胡公律居士,和汪嘉棠居士,他们两家的老少人口,都是活佛的弟子,因此胡汪两家时常往来,过从甚密,彼此犹如亲人一般,没有甚么避忌,在这个情况中,胡公律居士的大侄子胡大东,因为常常到汪家走动,不知不觉对汪嘉棠的孙女生起了爱念,两小无猜,他们竟成了一对小情人,胡大东乃逼著他的母亲去向汪家提亲,那时大东的父亲正住在上海,南京家里是大伯胡公律当家,胡公律对于向汪家提亲求婚这件事很踌躇,觉得彼此信佛大家往来原无所谓,如果去提亲,恐受人议论,虽然胡汪两家,都是仕宦门庭,门当户对可以结为秦晋之好,却怕大家说借信佛来攀亲有点不雅,所以就不以为然,大东的母亲爱子情深,看见大伯不同意这件事,就胡乱打主意,究竟是妇人之见,她就求著活佛去作媒,心想汪家的人也是活佛的弟子,汪家是不会拒绝的,她先向活佛说,活佛没有允可,随后一求再求,活佛居然答允了,一去提说,果然就成功,直到行聘礼的时候,我才知道原委,认为活佛不该做这件事,出家比丘给在家人做媒,是大大犯戒行为(律中若比丘行媒法持男意至女边持女意至男边,犯僧伽婆尸沙),我忍不住,在行聘礼的前一天,我问他:‘活佛,你为甚么替人家作媒?这件事,我们出家人怎么做得?’活佛嘻皮笑脸说:‘我没有替人做媒啊。’我说:‘我听胡老太太告诉我,分明胡大东的婚姻是你做媒说成的,你怎么说没有做媒?’活佛他也不说什么,只一手把我拉了出去,走到花园,他悄悄对我说:‘你不要太认真了,这不过是一套假把戏,当初他的妈同我说,我没有答允,后来她苦求多次,我想,横直不会成功,落得给他个空欢喜也无妨。’我说:‘明明已经成功,明天就要行聘礼了,怎么说不成功是假把戏?’活佛笑道:‘我说不成功就不成功,要是真正的婚姻事,我当和尚的,还来管这个闲事吗?我未尝不知道做媒是犯戒。’我听了这话愈加糊涂了,我问:‘究竟是甚么一回事?’活佛把手摆了一摆,用很低的音声说:‘他们没有一天夫妻之分,不多久,就要各走各的路,你放心。’说著摆动两只大袖走进屋里去了,活佛的话是那么说,我却不完全相信,以胡汪两家的家境地位资望,这个婚姻是不会有变化的。
  
从那时我虽开南京之后,四方行脚,国内国外不断奔驰,很少有机会去南京,也有好几年不曾与胡家通信,不知汪胡两家境况如何?直到‘八一三’沪战发生,我政府发动全面抗战,那时我住在印度,接著太虚大师由庐山发出呼吁国内外僧青年参加抗战报效国家的代电,待我奔回去到武昌时候,虚大师已经去到重庆,我跑了一个空,落住在汉口佛教会,心境苦闷极了,天天在街上闲荡,一天,突然在街上遇见胡公律居士,久别重逢,自是欢欣,谈叙起来,始知他家里人在南京混乱情况中,全家都逃了出来,预备回四川泸洲老家去,我顺便问到他的侄子大东,胡居士叹息了一声说:‘提到那个逆子,真气煞人,想不到他秘密加入了共产党,在几年前偷偷地跑到延安去了,并且把他的妹妹也带去了,汪家知道这件事,感觉失望,乃向我家提出退婚要求,费了许多唇舌,而汪家终不愿把女儿嫁给共产党人,那个姑娘也不愿同大东结婚,无法,只好把聘礼退还,幸好那件事早已了结,不然,这时候大家逃难还多加一个牵挂呢。’我听了胡居士那一番话语,使我想起活佛说的那个预言,果真应验了,这不是活佛他有先知的明证吗?

星期二, 三月 24, 2009

活佛的游戏神通

佛,他是一个很有趣的人,他从来没有丛林大和尚那套架子,也没有冷冰冰的面孔,他是很天真的,往往在人家不著意的时候,他就露一手,表演一点近乎游戏神通的玩意,像耍魔术一样,使人看了莫测其高深,如果你认真要他显示神通,他又板起面孔说:‘有甚么神通,我只晓得吃饭睡觉,拉屎撒尿,吃饱了睡,睡醒了吃,若说我有神通,那就是我会把香的甜的东西吃下肚去,拉出臭的肮脏的东西出来,算是我的神通本领。’人家笑说:‘这样的神通,人人都有。’他也笑道:‘既然人人有,那又何必看我的。’其游戏往往如此。
  
记得住在胡家时候有一天,我们正在花园乘凉,有一只大黄蜂在我们面前飞来飞去,活佛像逗小孩似的,伸出手指向著飞的黄蜂说:‘弟子,你忙的太辛苦了,就在我这里休息一下罢。’只见蜂子真个就落在他的指头上,活佛同它说‘三皈依’,又用手指摸抚他的身上,真怪!那个蜂子很驯服在他的指头上爬行著,还用嘴舐活佛的手指,现著很亲蜜的样子,过了好一会才飞去。
  
又有一次,活佛闹过一件有趣的把戏,一天,汪嘉棠居士请活佛去他家应供,那天是汪家有人过生日,请了好多客,大半都是活佛的弟子,办得斋菜非常丰美,我同胡家的人也被请去作陪,开席时候,活佛看见桌上的菜,他笑说:‘我难得吃到这样的好菜,今天我一定要放开肚皮饱吃一顿。’说的大家都发笑。那天他吃饭,却特别规矩,也不捏鼻涕吐口水,坐上桌子也不说话,只是捧著碗埋头吃饭,他的女弟子们看他吃的那样有味,就不断给他奉菜奉饭,吃了一碗,又给他盛一碗,你盛一碗,我盛一碗,大家抢著装饭,有的说:‘吃了他的饭,我也是你的弟子,我的饭你也要吃,’活佛笑嘻嘻地说:‘吃,吃,我一定吃,送来我就吃,不管是谁的。’这话说了,大家更加起哄,都把一碗一碗的饭摆在活佛面前,饭碗上面堆饭碗,堆成像个饭宝塔,活佛他闷声不响,低著头只吃,也不说饱足,居然把那一大堆饭吃光了。末了,汪家小姐又送上一大碗面也把它吃光了,有人装疯取笑还要添饭给活佛吃,还是汪老居士止住说:‘活佛你今天吃的太多了,再吃不得,吃出了毛病,我们才罪过哩。’活佛笑道:‘你说我吃多了,我就不吃了。’我在旁边数了一下,他一共吃了一十八碗饭外加一碗面,要是倒出来,可能有一大面盆。
  
饭后回来,我笑问他:‘活佛,你今天怎么吃了那么多的饭?看你的肚皮还不见鼓胀,那些饭吃到那里去了?’他只是望著我傻笑,笑完了,他反问我:‘法师是学教的人,常常说不来不去,不增不减,这话何解?’我说:‘你问这话是甚么意思?’他说:‘你问我的饭吃多了是甚么意思?’说罢我发笑,他也笑了。我想,这必是活佛的神变把戏,一个人,食量不计怎样大,绝对吃不下十八碗饭一碗面,除非是小说书上那个薛仁贵才有这样大的肚皮。
  
还有一次,我本人也给活佛玩弄一回,那是我快要离开南京的时候,胡家老太太,特地亲自到厨房做了几样四川素菜给我饯行,平常我同活佛吃饭,都是坐在一道,他吃饭,老是少不得他那套花样——把鼻涕口水和铁锅上的‘锈’拌在饭里,有时还要分给旁人吃,没有信心的人看了他那个动作,自然会作呕,然而每餐饭都是那个花样吗?不,不,他并不一定当真捏鼻涕口水,除非特别因缘,他要给人治病,就拌这种杂烩饭给人吃,不然,你就向他要吃那种杂烩饭他还不给哩。不过他吃饭时有那个过场故意做作一下罢了。我是看惯了,也不觉厌嫌。那天,我已经吃饱快要放下筷子,活佛对著我笑嘻嘻的说:‘你快要走了,我没有好东西请你吃,只好借花献佛,请你吃我这一碗“八宝饭”(活佛自取名字)。’说著,就顺手把他的一碗饭倒在我碗里,我只好吃了下去,刚吃完时,想不到他又倒给我一碗,他的手法是那样快,避都来不及,既然已经倒在我碗里,我不能不吃,第二碗吃完,他又倒上一碗,并且夹了很多菜放在饭上,一面夹菜,一面还说:‘吃罢!吃得精光,好到西方。’我本来不想吃了,听了这两句话,不知怎的又捧起饭碗来吃,吃完,他又倒上,那时候倒怪得很,他倒给我,我就吃,也不拒绝,迷迷糊糊的吃,不知吃了几碗,还是胡公律居士看我吃太多了,恐怕受不住,把我的饭碗抢了下来,活佛才不倒饭给我了,他咕咕噜噜的说:‘只顾请客吃饭,自己反而不曾吃著,太上当了。’下了饭桌,胡公律居士向我伸出两个巴掌做了一个手势说:‘今天法师吃了十大碗饭哪!’我倒有点不信,胡居士数给我听:‘你自己先吃了三碗,活佛给你装了七回。’我想著,这件事真有点儿怪!我平常食量,最多只能吃四碗饭,多上六碗饭怎会吃得消?那天活佛他吃了十八碗饭一碗面,那是他的肚皮装下去的,今天却是我的肚皮啊!这个道理想不通,越想越觉得怪,不用说,又是活佛玩弄把戏了。
  
活佛到缅甸后,也曾露过两手,耍了几回小小神通把戏,他初到缅甸时,是住在大金塔下一所中国寺庙里——龙华寺,缅甸气候热,住在缅甸地方的人,天天都得要‘冲凉’(洗冷水澡),一天,活佛站在寺里井边‘冲凉’,他把脱下的裤子放在井口上,忽然一阵风来,把他的裤子吹落到井里去了,当时同住的师傅们帮他捞了半天,也没有捞起来,活佛平常只有随身一套衣裤,从来没有多余的,还是同住一位老修行,看他没有裤子了,乃布施一条结他的缘,他接著裤子说:‘这条裤子,你倒不要送我,只当作暂借,井里我那条裤子,过一两天洗完了澡,自己会爬上来的。’大家都以为他是说笑话,裤子落到井底了,打捞不起来,那有裤子自己会飘浮起来的道理?说来却也怪!过了两天,有人向井里打水,想不到活佛的那条裤子竟缠著水桶绳子拉了上来,大家都惊喜的了不得,但是怎样也想不透这个道理?都疑惑是活佛玩弄的神通把戏。
  
尚有一件也是近乎神奇的事,原来缅甸地方一到雨水天,遍地都有蝎子爬出来,缅甸的蝎子不同我国,是乌黑色,既壮且大,最大的都有三四英吋长,就是小的也有一两寸、这种蝎子其毒无比,如果不小心被它咬了一口,那是痛彻肺腑生命交关。一天,住在龙华寺里师傅们,发现了一只大蝎子,惊叫起来,大家一听到有蝎子,都现著慌张神色,因为对这个东西都是‘谈虎色变’,活佛听说有蝎子,马上叫道:‘你们不要打它,让我来。’他三步当两步赶了出去,走到蝎子身边,伸出他的大手,像拔菜根似的,用两个指头把蝎子拈了起来,放在他的巴掌心里,一面向蝎子说:‘弟子,你莫怕,我给你授“皈依”罢!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接著口里又咕噜了一阵,怪!那个蝎子爬在他手掌里动也不动,然后,活佛把蝎子捧了出去,送到草地放生,一边还对著蝎子说:‘你再不要给人看见,人看见了你,你的性命就难保哟!’好似同人谈天一样,这件事,也是令人想不透,蝎子这东西,嗔心最大,人若触著它,它不是用钳子来夹你,就用尾上的针来死叮你一下,何以活佛用手指头去夹它,它不抵抗,放在热手心里它不叮人?并且很驯服的动也不动?可见是活佛的神通妙用。
  
另外有一件事,也是同样的奇特,原来热带地方的狗,性交回次多了,公狗的生殖器母狗的阴门常会肿烂,烂的样子很怕人,肿的很大,吊著摆,溃烂流脓流血,上面生满了蛆,看了那个样子,都是一阵呕心,缅甸地方的狗,生这种毛病的很多,一次,活佛走下大金塔时,他看见了一只母狗,也是生这种毛病,一边走著一边滴血,活佛见了,生起了慈悲心,就喊叫‘狮子(活佛对狗的称呼)站著!’一面对著狗说:‘你这个不知惭愧的东西!烂的这个样子,要不医治就会烂死了。’也怪,他叫狗站著,狗就站著不动,活佛在地下拾起一个竹片,蹲在地下在狗的阴门上剐,横剐,直剐,剐了许久,真是怪事,那只狗似乎不觉得疼痛,听活佛在它的烂肉上剐,闭著两眼,好像很受用的样子,剐完了,那只狗望望活佛摇头摆尾去了。缅人看了这个镜头,很惊奇!平常如果有人动了狗的烂处,她非咬人不可,无疑的,这又是活佛耍的神通把戏,然而活佛这种举动,也显见得他的慈悲心,这件事岂是常人所能做到?活佛对‘狗’是叫作‘狮子’,从来不说是‘狗’,这又是一个新鲜。
  
活佛住在大金塔上的时候,还闹过一次不大不小的笑话,仰光地方的斋婆们,有个习惯,她们拜见和尚,老是欢喜送‘红包’,好像和尚是爱钱的。一天,有几个斋婆去大金塔拜活佛,也是来这一套,活佛是不欢喜钱的,平常有人去送钱给他,他都叫人送到金塔上功德箱里,那天,斋婆送钱给他的时候,他看见旁边站著一个小偷,乃故意同那个斋婆拉拉扯扯,拉去扯来,把‘红包’的纸扯破了,现出一卷钞票,那个小偷就留了心,待斋婆去了,小偷他就不断向著活佛‘钉梢’,活佛似乎知道小偷要向他行扒,于是乘小偷不觉时候,他在地下拾起一大块狗粪,用红纸包著塞在袖里,到了晚上活佛拜完了佛下金塔时候,那个小偷就跟著他背后,活佛故意东张西望,一面捏紧袖口,现著一种慌张神色,小偷看见活佛那种神情,料想他袖里一定有钱,乃冷不防把活佛袖子里那一包抢了去,放开两腿飞跑,活佛也跑,可是,小偷向东跑,活佛却向西跑,大家看活佛这样跑,想必有甚么事故?也都赶了上去,拉著活佛问是甚么事?活佛说:‘我看见塔上有狗粪,怕污了佛地,拾起来预备丢下塔去,想不到小偷误会了,当作我袖子藏著钱,他就抢了去,我若不跑,怕他看出了是狗粪,回头来打我。’大家听了哄然大笑!像这样的游戏,叫人看了真要喷饭。
  
据活佛的仰光弟子陈建福(法名多实)说,一次,金塔上造小塔,活佛向两个缅甸工人要水喝,工人看他吃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厌恶他,乃故意开玩笑,指著地下两个煤油桶装的石灰水说:‘清水没有,只有这个,要喝你就喝。’活佛两眼瞧著石灰水半天不作声,一会向缅甸工人说:‘你要我喝这个,我就要喝一桶,少了不过瘾。’工人以为他说笑话,一个人那能喝石灰水?那不会烧断肠子吗,乃笑答道:‘舍得,舍得,你喝罢!’活佛就抱起桶来,一口气把一桶石灰水喝个精光,缅甸工人看他能喝石灰水,并且喝了一桶,于是又指著那一桶说:‘你还能喝完那一桶吗?’活佛笑嘻嘻答道:‘能喝,能喝!’又抱起那一桶,也喝个干净,那两个缅甸工人看了,都伸舌头,惊奇的了不得,想到两桶石灰水喝下去,必死无疑,恐怕撞祸,都骇的跑下塔去了。第二天,他们回到塔上做工时,看活佛依然在石板上拜佛,并没有死,也没有病,认为这个中国和尚一定不是人,必是阿罗汉,即忙爬在地下向活佛磕头求忏悔。
  
无疑地,这又是神变!平常人连一口石灰水也不能喝,活佛居然能喝,并且喝了两大桶,足有十加仑,喝到肚皮里,太平无事,这分明是活佛故意耍把戏了。
  
另有一则令人猜想不透的故事,原本活佛住在大金塔上的时候,他照例是一到燃灯,就正式高声大唱佛号:‘谁念南无阿弥陀佛’,塔上东西南北四方有四座佛殿,他有时在东门唱念两句佛,又跑到南门唱念两句,唱罢佛号,又爬在地下拜几拜,就这样绕著金塔唱佛拜佛,直到天光。
  
前文中已经说过,活佛唱念佛号的音声,美妙极了,高亢中含有悲壮,而且幽雅,吐出每个字的音声,都有一股音节旋律,扣人心弦,不计信佛与不信佛的人听了,心里都有一阵轻松的感觉,过去在国内,他的弟子当中,就有许多人是听得活佛唱念佛声,受到感动而发心皈依三宝的,他在大金塔上行道五年,塔上住的缅人,都很欢喜听他唱佛,尤其是一般卖花姑娘们,每每也学著哼了起来,他唱念佛号的声音,不但能感动人,还能感动畜生呢!塔上的乌鸦和狗,听到他唱佛的音声,都自然会跑到他的面前来,那种情景,日子久了,也都不以为奇。
  
有一次,夜晚,活佛坐在塔上佛殿中唱佛,突然间来了一大群狗子,竟把活佛拥围起来,最奇怪的,是那些狗都是成群结队不声不响爬在活佛面前,好像朝拜的样子,当时塔上的人看见那个奇异的镜头,同声叫怪,惊奇了不得,仔细一看,爬在地下的狗,竟有二三百头之多,不知那些狗从何处来?一会,只见活佛举起手,向著狗说:‘皈依佛,不堕地狱,皈依法,不堕饿鬼,皈依僧,不堕畜生。’随著他嘴里又咕噜一阵,一刹那之间,那些狗都不见了,不知那里去了?都觉得是一大奇事,一时传为奇谈,至今仰光地方的僧俗佛弟子,多能记忆到这件事,我看,又是活佛的神通把戏!

星期一, 三月 23, 2009

活佛谈命

世上有许多人,是欢喜看相算命的玩意,尤其我们中国女人,更迷信这一套,往往有些极悭吝一毛不拔的女人,可是,她在算命先生身上那是不惜花费的,她们的心里,不计大事小事都要去问问算命先生才安心,好像一切都是命中安排定了的,也只有算命先生知命,作这种痴想的人,为数无量!
  
记得我同活佛住在南京胡家的时候,胡老太太她对看相算命的事,最迷信不过,不时跑到夫子庙去替儿媳算命,那时候,夫子庙有个著名的看相算命先生,名叫‘铁算盘’,一般人传说,那个‘铁算盘’,他看的相算的命,那是灵透了,简直说他像活神仙一般,所以当时一些达官贵人太太小姐们,都欢喜去寻‘铁算盘’看相算命,胡老太太自然也是‘铁算盘’的主顾之一,她每次算命回来,照例向家里人讲说一番,讲得有声有色,津津有味,说到好的地方,眉开颜笑,好像明天就会天上掉下‘金元宝’要当大富翁似的,说到坏处,怨声叹气,就像马上祸事临门的样子。
  
有一次,胡老太的大孙儿胡大东正准备订婚,她对于这件大事,当然要跑去寻‘铁算盘’算一算,看看与那女子的命合不合?她算罢回来,欢天喜地!她听‘铁算盘’说,他俩‘八字’,是天造地设,贵不可当,将来还会生五男二女,真个是‘七子团圆’,富贵寿考,有说不尽的好处,原来‘铁算盘’的规矩,看‘流年’定价五元,批‘八字’十元,因为胡老太听说孙儿媳的‘八字’太好,一时高兴,另外掏出十元,送给‘铁算盘’吃茶(如此真算得是铁算盘了)。
  
胡老太讲说算命的话,我同活佛也都在旁边静听著,待胡老太说完之后,活佛打了一个哈哈笑说:‘我也会算命哩!’大家以为他说笑话,一会,活佛又现出一股正经神情说:‘当真我会算命。’胡老太笑说:‘那末,我把我的八字说出来,请活佛算算我这个老命如何?’
  
只听活佛好像开玩笑似的说:‘一两个人的命,我不愿算,我要算多数人的命,最好是天下人的命都交给我算......’胡老太不等说完,马上问道:‘那是怎么一回事?你怎样算法?’活佛说:‘自然有道理,我自然有我的算法噜,那些算命的先生,他认为世上的人,各有各的命,各有不同,我看,却没有两样,不但人与人的命相同,就是飞禽走兽乃至鱼虫的命,也与人没有两样,不过,外相上不同就是。’胡老太叫道:‘活佛,你越说越神了,那有这回事!’活佛说:‘当真!当真!’胡老太笑说:‘那末,就把世人的命算算吧!’活佛点点头说:‘容易!容易!要我算,我就算。’说罢,他把两眼一闭,不说话了,大有说书的先生,刚刚讲到紧要处,起身走下台去的神情。
  
这时,大家心里发急,叫著:‘活佛你算啦!’一会,活佛睁开眼,很正经地说:‘我算命,不排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八个字,我算人的命,只有一个字,这个字叫作“业”,普通人说的“命运”佛说就是“业缘”。’
  
‘你们大家认为这个会说话、会穿衣吃饭、会走路的是生命,佛说就是“报身”,由于过去造作有业,故现在就有受报的这个身子,“业”有“净业”“染业”两种,“净业”即是“善”业,“染业”即是“恶”业,过去造的善业,现在受善报,造的恶业,现在受恶报,如果过去善业恶业都有,现在那就罪报福报兼受,善恶业力,如影随形,丝毫不爽。’活佛接著又说:‘世上的人,同样都是人,为甚么有的享福,有的受苦?这就是因为各人的宿“业”不同,不但大家的宿“业”各个不同,就是‘娘所生的儿女,遭际也都不一样,相貌也有好丑的分别,性情有善的,也有恶的,行为举动,也都各式各样,何以美貌的夫妻,会生出丑陋的儿女?有的父母非常丑陋,儿女却长的十分端正?这就是各人过去造作的“业”之不同,故现在受报也不一样。’
  
活佛停了一会又说:‘这个“业”,非外来,亦非自然,都是内在的,也都是自己造作出来的......’胡老太问:‘是眼造业吗?手造业吗?鼻造业吗?’活佛笑道:‘全不是,眼耳鼻舌身都不会造“业”,能造“业”的,是自己的“心”,一切唯“心”所造,比如你胡老太会绘画,从前欢喜画山水风景,现在却欢喜画观音像,都是由你的“心”转变,绘画的手,不过受你的“心”指使而已,如果你“心”里不想绘画,手也就画不出东西来,眼耳鼻舌身,都是同样道理。“心”里不想看甚么,眼就不会见到外面景物颜色,“心”里不想听甚么,耳朵也自不会听得声响,“心”里不想嗅甚么,鼻自不会了别香臭气味,“心”里不起分别,身体也就不知有冷暖轻重粗细,一切都是“心”的主宰,一切都是受“心”的支配。’
  
活佛说到这里,恐怕再说深奥了胡老太听不懂,于是转变话题说:‘世上的人,都希望福贵寿考多子多孙,那晓得儿孙都是前世修积的,不是偶然,不是预先知道的,也非求得到的,前世有善行,这一辈子自然享福长寿,前世有儿女业缘、这一生,自然会有儿女,他自然会来,你不要他,他也要来,他要来,阻挡不住,没有儿女缘,怎么也求不得,你要想知道你前世作的是些甚么“业”,那你可以在你这一生所受的上面去领会,你要是问你将来的结果怎样?就看你现在起心动念如何?明白这个道理,就可以不要算命了。’
  
活佛说到这里,打了一个长哈哈:‘我真好笑!’大家问:‘笑甚么?’活佛说:‘我笑世人懵懵懂懂的生,懵懵懂懂的死,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命,他前世干的一些甚么事,是善事?是恶事?我更好笑那些算命先生,他自己的来历因缘和结果,自己都认不得,怎么能够认识人家的命运,敢大胆预料人家前途吉凶祸福?既然各人过去造的“业”各人都不明白,试问,这个命又从何处算起?如何算法?怎样算得通?怎样算得明白?’活佛说著拍了一个巴掌叫道:‘胡老太!算命这个勾当,是江湖术士欺骗钱财的把戏,信不得的,我告诉你吧!真正会算命的,只有释迦佛,他才知道大地人类的生死罪福果报因缘,信佛学佛的人,要信佛的说话,不要算命,只问你现在这个心。’胡老太听了活佛这番说话,才领略到‘命运’两字靠不住,应该相信‘业力’,当时感叹著说:‘活佛,你的话提醒了我,我要早听得这话,也就不会做冤大头花那些算命钱哟!’大家听了一阵大笑。
  
活佛那次谈命,他的那一番说话,指出佛教所说人生真理,他的意思,是叫人不要相信‘命’,而是要相信‘业’,教人不要造恶业,多造善业,自有好结果,中国人有两句谚话:‘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正是。

阿来:《尘埃落定》作者谈藏区新变化

为了保护西藏传统文化,在过去20多年里,国家先后投入了超过7亿元的资金,维修并开放了包括布达拉宫在内的重要古文物建筑和寺庙1400多处。从今年开始,国家还将投入5.7亿元对西藏22处历史文物建筑进行维修,这是中央政府在西藏实施的一次性投入最多、规模最大的文物维修工程。图为一名僧人在表演跳神(2007年2月21日摄)。

新华网成都5月6日电 题:“今天的藏族人正在享受着前所未有的思想自由”--著名藏族作家阿来谈藏区新变化

“中国藏区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等方面的巨变有目共睹,但藏区半个世纪以来最大的变化是人的变化,包括思想自由和废除等级制度。”以《尘埃落定》闻名中外的藏族作家阿来5日在成都接受新华社记者专访时说。

年近50的阿来,是从四川西北部藏区一个只有20多户人家的小山寨走出来的作家。多年来他漫游在藏区的土地上,透彻地了解藏区的历史与现实,并成为一个从藏区走向世界的著名作家。
阿来以一个思想者的睿智阐述了他对藏区变化的见解:

思想自由就是最美的“人间天堂”——今天的藏族人正享受着前所未有的思想自由。藏族真正的、最大的悲哀是比全世界人类都经历了漫长的、黑暗的中世纪。到清代时,欧洲已经文艺复兴并走出中世纪的黑暗时,藏区却更加沉入这种黑暗,并一直延续到上世纪中期。

今天的藏族人可以信仰任何宗教。而在半个世纪以前的西藏和整个藏区,“宗教一统”使藏族人的精神生活完全是接受宗教的灌输。达赖集团在世界面前美化自己,试问在他们统治藏区时,他们给过藏族人信仰别的宗教的自由吗?没有!

无论是基督教、天主教的牧师或教皇,都不敢说自己就是信教教民的代表,更不可能去阻碍教民个人的发展和在改变命运方面的努力,而达赖集团一直就是这样做的。以一小撮人代表整体藏族的“神话”早已破灭了,将来也不会再有。

在达赖集团“政教合一”的统治中,上层集团执行愚民政策,把佛教消极的部分向百姓传播,让百姓承受严格等级制度的束缚,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即主子生来就是尊贵的主子,农奴生来就是下贱的农奴,穷人就应该不识字就应该受穷。在“你上一世有罪”的谎言里,除了极少数高等僧侣,藏族百姓只能相信“天命”并各安其位,把一切改变自己命运的希望寄托给来世。
藏族一代人的解放,改变了藏族人落后于世界几百年的价值观。在藏区解放后的半个世纪,普通藏族人通过现代教育,拥有了过去被垄断的受教育的权利,这才有了真正的思想自由。藏族人掌握了文字和语言工具,进入不同的思想、文化领域——我们才知道我们是独立的人,而不是等级制度中像农奴一样可以被随便交换的物件;我们才知道改变今生的命运不必等到来世,可以通过今生的努力来改变;我们通过现代教育获得了建筑、饲养、管理的生产技能,把知识投入物质生产中去,改变了非常原始的劳作方式;我们除了可以了解佛教对人生、对世界的基本看法,也可以信仰基督教、天主教或伊斯兰教……

我们这一两代藏族人比祖辈一千年经历的变化都大,而且很好地融入了现代社会,有时想想这是不可思议的。况且,我们留下的精神和意识还会自动在下一代人身上继续传播。

我在瑞士苏黎世一个演讲上,一位在海外的藏族女士对我说:你在小说《尘埃落定》里写以前的贵族杀了那么多人,过去的西藏不是这样的,他们从来不杀人。我说:对不起,大概我们生活在两个西藏,你一个,我一个,我的那个写在我的书里,都是真实的西藏。——达赖集团和他们蒙蔽的人,竟然心安理得地生活在谎言的假象中。

星期日, 三月 22, 2009

活佛欢喜结鬼缘

活佛,他不单单欢喜结人缘,结一切众生缘,他还欢喜结鬼缘,布施饿鬼,他常常要他的弟子们捐钱,买些黄表纸印的‘往生钱’来烧给鬼,有一天,我笑问他:‘未必鬼道的众生当真还需要钱用吗?’活佛一股正经答道:‘这个东西并不能当钱用,鬼也不要用钱。’我又问:‘既不能当钱用,鬼又不要钱用,为甚么要烧这个东西呢?’活佛说:‘不过鬼道众生仗往生神咒力量,可以减轻他们的业报罪苦,得能超生就是。’我再问:‘有许许多多的人买纸钱、买金银锡箔,和冥国银行的假钞票烧给鬼,那有用吗?’活佛说:‘没有用,没有用,白烧!白烧!’我复又问:‘还有些人扎些纸房子烧给他的先亡,那有用没有用呢?’活佛笑了一下说:‘那不但没有用,反而令他的先人难过,是使他的先人永久住在地狱里不得超生。’我听了这话很惊奇!过后仔细一想,他的这种说话确有至理,我笑世上那些烧纸扎房子的人,想当孝子,反而变成逆子了,真是痴人!真是痴人!
  
活佛烧‘往生钱’,都是他亲自动手,并且还摆出一个架式,先结跏趺坐,然后把‘往生钱’很细心的一张一张的烧,一烧就是好几个钟点,像西藏喇嘛烧‘护摩’一样,有时旁边的人看他这样烧法太麻烦,就帮著一把一把丢在火里,活佛就喊叫起来‘要不得,要不得,你看他们都动了嗔恨心,在骂你啊!说你太懒,图省气力,他们不得受用。’简直说的活灵活现,使人毛骨悚然。
  
记得那年七月十五盂兰盆节,汪嘉棠老居士特地请了一位栖霞山的老和尚来家施放‘焰口’,我也随喜去观看,那一座焰口,整整唱念了四个钟头,看活佛在焰口台下也整整礼拜了四个钟点,事后,我问:‘活佛,你今天在焰口台下磕头那么久,是拜佛?还是拜人?’他说:‘不是拜佛,也不是拜人,是领著他们拜地藏菩萨。’我又问:‘我只见你一个人拜,并不见有别人,你领著谁拜呀?’他说:‘多的很呢!老的、小的、男的、女的、披发的、断腿的、瞎眼的、跛脚的、长舌的、断头的何止几百个,你看不见就是。’我听了很是驽奇!如果没有信心的话,一定当作是说鬼话了。

在路上

这是一个没有什么特色的题目,却有一部以此为题目的小说成了经典名著,那是美国作家凯鲁亚克写的一本六十年代嬉皮士们的故事。一切故事都在路上发生。

由于历史的变迁,西藏人从一个在马背上勇猛好战的游牧民族变成了整天坐着念经、坐着干手工活、坐着冥想并且一有机会就坐下来的好静的民族。这一动一静的气质在今天的西藏人身上奇妙地混合在一起。

一个草原牧人经过数月艰辛跋涉来到拉萨后,却能一连几个星期寄宿在亲戚家一动不动。我的祖先是西藏东部人,被人称为康巴人,他们膘悍好斗,憎爱分明,只有幽默,没有含蓄,天性喜爱流浪,是西藏的“吉卜赛人”。

直到今天,在西藏各地还能看见他们流浪的身影,我觉得他们是最自由也是最痛苦的一群人;也许由于千百年沿袭下来的集体无意识使得他们在流浪的路上永远不停地寻找什么,却永远也找不到。他们在路上发生的故事令我着迷,令我震撼,令我迷惘。

我也写过康巴人在路上的故事,《朝佛》、《去拉萨的路上》、《在皮绳扣上的魂》等等,我还将继续写下去,有朝一日我会以《康巴人》这个平凡而响亮的名字来命名我的一个小说集。

在我的血液中,也流淌着这种动与静的气质。闲来无事,除了偶尔写点东西,我会非常自觉非常惬意地作茧自缚把自己封闭在家中,有时一个月也不迈出大门,时间却飞速地流逝。我习惯于深夜写作,写得出写不出也要坐上一个通宵,轻松地迎接黎明的到来。这个臭毛病是在剧团养成的,那时从事舞台美术工作,常常深夜在剧院装台,熬夜便成了家常便饭,在18岁以前就过早地修炼出来了。现在,坐在深夜的灯光下,面对万籁俱静的黑夜,有一种唯我独醒的超然。长年与黑夜为伴,渐渐进入了一个鲜为人知的时空,黑夜有它独特的声音和气浪,它给我灵感和启示,我总是能聆听到一个神秘的圣歌在天际的一隅喃喃低语。


当我进入写作状态时,这个声音像魔法一般笼罩我的整个身心,使我在脑海中涌现出的刻在岩石上的咒语,在静谧的微风中拂动的五色经幡旗,黄昏下金色的寺庙缓缓走过一队步态庄严的绛红色的喇嘛,一个在现代城市和古老的村庄中间迷失方位的年轻人……等等一切发生了怪诞的变形。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时间是怎样发生的?空间是怎样呈现的?我进入了一个扑朔迷离的世界。

黑夜是我灵感的源泉。 有时也破门而出到外面的世界走上一遭,没有动机没有功利没有目的地走向村庄,走向草原,走向戈壁,走向森林和海滨,回来后不写任何游记散文。仿佛梦游一般地回来了。一路上所见所闻,感受到的和想像出的情节通通抛在脑后,我相信一个人眼睛和其它器官接收到的任何信息都被储在容易无限的大脑中了,忘记是不存在的,它无非是潜藏在记忆库的深处,如果需要它随时会蹦出来,如果蹦不出来就表明你其实并不真的需要它,尽管你有时自以为很需要而干着急,但这不过暗示着这种需要并不是灵魂所真实的需要。 像深藏在地窑里的酒一样,将外部世界的感受储藏在大脑中,时间一长就会发生质的变化。有时灵感赋予出的一个个栩栩如生的细节和奇妙的人物甚至不可思议的情节,我已无法辨认出究竟是出自生活的原型还是想像虚构的产物。总之,真实和幻想被混合被浓缩而变形了。

小说源于生活,但并不高于生活,它只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生活。 有时,一走就走得很远,去了德国,去了美国。在那个陌生的国度却有一种似曾相见的熟悉,一个神秘的声音在暗示我:我曾在这里存在过。我没有修习过密宗,我不知道我的灵魂是否曾经来到这个国家一游过。走在摩天大楼林立的曼哈顿街头,溶汇进各种肤色的人流中,心中坦然,我就是纽约人中的一员。熟悉并不意味着漠然,只有在熟悉中才会发现更多的新奇,所以我忘记了旅馆卫生间里那些奇特的装置、麦迪逊广场耸立着什么内容的广告牌,联合航空公司的班机上供应什么样的午餐和饮料……但我却无法忘记林肯纪念堂的看门老人跟我闲聊起有关三、六、九这些数字的意义,芝加哥的艾维宾丝夫人戴着一双西藏的铜手镯开着她那辆红色的丰田汽车说起她年轻时当一位好莱坞明星的梦想,依利诺州一个小城的麦瑞给她的两个三四岁的孩子和我在汽车快餐店里每人买了一份冰激淋后大家一齐发出莫名其妙的欢乐的吼叫……,他们并不是我在美国小说中读到的人物,也不是我有一天来到他们身边,在我心中他们很早就存在,我们在另外一个世界里早就相识,这一切不过是老朋友的再次相见。所以,我没有伤感没有惆怅和失落,而是平静地转眼间又回到了西藏。

有一天,我梦见了自己来到南美洲的一个印第安人小镇,梦中提醒我这是真的,绝不是马尔克斯鲁尔佛卡彭铁尔富恩斯特等人小说中的小镇。我对梦说:你别多嘴,我当然知道这是真的。我至今还能看见一个棕色皮肤的老太婆坐在一棵树下嚼着槟榔手搭凉蓬似乎在等待她的儿子,我甚至还能闻到从那幢白色房子里散发出的令人窒息的腐烂的玫瑰花和来苏水的气味。 南美洲有没有这么一座小镇并不重要。对我来说,重要的是我体验到了一种完全的真实。

时间是一个永恒的圆圈。

星期六, 三月 21, 2009

活佛欢喜放生

活佛,他非但对一切人慈悲,解脱人的疾病苦难,就是飞禽走兽鱼鳖之类,他一样是有同情心,他不计走到那里,都是欢喜放生,这件事,成了他生活上一个经常节目。提到他‘放生’,也是一件可笑又可感的事,他身上老实是一文莫名的,无钱,怎样买放生物呢?而且他‘放生’并不是少数,每次都是大批,他的方法却妙到极处,也像买米买油布施金山寺一样,他跑到鱼行去,看见有鱼,鳖,虾,鳝,乌龟,螺蚱这些小生命,他就买上好几担,只要是活的,他都买来,钱的话,那是完全过赊,鱼行老板都知道他是买去放生,认识他是金山活佛,赊给他比赊给别人更加放心,是分文不会少的,他把那些小生命买来之后,照例是慎重其事先给它们说‘三皈依’,又念诵几遍大悲咒,放生时候,他必定是要亲自去施放,一点不马虎,有一次,我说:‘这件小事,何必要自己劳神送去。’他说:‘你只认识佛心,却不认识人心,我不亲自送去,说不定送到半路上转了弯,放“生”反而变成放“死”了。’活佛他修作功德,可谓是‘直心,真心,深心向道场。’
  
有一次,活佛带著他的男女弟子去南京下关大江放生,邀我一同前去,欢送那些小生命恢复自由,这是一件乐事,我也很高兴随喜跟去,这一次,却给我看见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奇异镜头,也得到佛说:‘大地众生,皆有佛性。’那两句话的证明。当木船划到江心,把那些小生命倒入水中的时候,只见它们好像不舍的样子,结成一群一群排在水面上,并不马上游开去,最奇的,是那些小生命的头一齐向著舶舱上的人,两眼一眨一眨地,似像表示感谢活命之恩?活佛向那些小生命挥著手说:‘弟子们,今天你们得到快乐了,往后不要再贪图食物乱钻乱撞,要爱惜你们的生命,去罢!’犹如小孩子听了大人的吩咐一样,它们这才慢慢分散开来。
  
还有更奇的事,当木船回头走的时候,已经划了一程,忽然发现一条很大的长虫,跟著船背后游来,并且把头伸出水面,大家见著很惊奇,仔细看去,既不像蛇,也不像鳝鱼,其身雪白,两颗眼珠凸出有光彩,头成三角形,扁嘴巴,身长约有六七尺,身体有茶杯口粗大,大家看了都认不得是甚么东西,活佛笑嘻嘻地说:‘大家念佛,不要管它。’只见它跟著木船游,有时游到木船左面,有时游到右面,老实跟踪不舍,船快要划到岸的时候,只听活佛对那条大虫说:‘龙王菩萨,辛苦你了,我们快到岸了,你也不要再送了,请回去罢!’说罢之后,只见大虫把头向水里一埋就不见了,那件事,我至今还想不透,未必当真有龙王吗?当真是龙王来送我们吗?

星期五, 三月 20, 2009

活佛为度人坐牢

活佛若干年来为了救度众生,长年在外奔驰,可谓席不暇暖,他一走到那里,他的弟子们得到消息,都是争相迎请供养,他本人是随缘安禅,只要有人请他,有请必到,有时不请自来,却不分贫穷富贵人家,也不分是男弟子女弟子,一视同仁,据活佛的弟子传说,每每一想念他的时候,想不到他就来了,认为是一件奇事,活佛他在外行教化,也不知吃了若干苦头?并且还尝过好几次铁窗风味,变作囚犯!那是为了甚么呢?说来话长,原来活佛的风度,是疯疯颠颠惯了的,终日嘻嘻哈哈,从不讲究威仪,又不避忌男女嫌疑,放荡形骸,一切随便,他给女人治病,有时用手在女人身上按摩,这一点,是腐儒伪君子们看不顺眼的,有时他向著女孩子们说些似颠非颠的话语‘你要把裤带系紧哪!’这类话,差不多是活佛的口头禅语,由于这种关系,就引起了一般儒门之徒的讥嫌,由嫌生诽,由诽生谤,因而就造出谣言来污辱活佛,说他不守清规,甚么‘男女授受不亲’噜!甚么男女混杂噜!由诽谤渐渐生起陷害他的心。
  
有好几次活佛就是这样莫明其妙被警察厅捉将监里去。据说他第一次坐牢的时候,还是他的女弟子黄宗汉女士(先烈黄兴夫人)担保出来的。说来还是一个大笑话哩!因为那位警察厅长出言不逊,黄夫人竟大闹公堂,她质问厅长:‘你的属下是以甚么罪名逮捕活佛,把他拘留起来?他犯了甚么罪?有没有事实根据?’厅长说:‘那个和尚在外招摇惑众,常同女人在一道打混,摸女人的身体,有碍风化,是个不守清规的和尚,所以要把他拘留起来。’黄夫人驳道:‘你说他招摇惑众,这四个字的含义,是包括有欺骗钱财以及扰乱社会安宁秩序行为,活佛他从来不受人的金钱供养,亦不作任何宣传,只是一心劝人行善吃斋念佛,那末,招摇惑众的罪名根本不能成立,至于说他常同女人打混,行为不检,要晓得活佛他是慈悲心肠,有病苦的人求他医治,不问男女,一例结缘,从不受分文酬报,照你所说他同女人周旋就是不规矩,有嫌疑,要晓得他是我的师傅,我是他的弟子,照你这样说,连我的人格也受到污辱了。’这一番话,驳得那位厅长无词以答,接著黄夫人又带著教训语气说:‘当警察的职责,在安民保民,像你们这般胡闹,简直是扰民害民,我想不到民国时代的官厅还同专制一样黑暗野蛮,试问,你们对得住先烈吗?我们当初革命冒险犯难,倒是替你们这些不信圣贤仙佛的人打了天下,真个叫人灰心!’把那位厅长骂的狗血淋头,他知道黄夫人的来历身份,也只好忍受,把活佛释放出来。
  
过了一个时期,活佛又被关进拘留所、这一次,是故意要同活佛开玩笑,要考验他,说他既然是活佛,就可以不吃人间烟火食物,乃把活佛关在一间黑房里,不给饭吃,也不给水喝,又闹笑话了!活佛在黑房里,仍旧不忘他的话头,放开他的噪子唱念‘谁……念……南……无……阿……弥……陀……佛’,最初一两天,只不过是有一声无一声的叫著,那些警员们听了他这个怪声怪调,说:‘我不给你饭吃,看你有多大气力再叫。’到后来,他不计昼夜唱佛,声音越唱越大,闹的大家不能睡觉,把他饿了十一、二天,他的精神气力反而愈加强壮,无法,只好把他放了出来,据说末后一次把他关在监里时候,他在监牢里,警官看到他头顶上放光,受到感动,释放他出来之后,反而做了活佛的弟子,皈依三宝,长斋奉佛,自此以后,那些腐儒们再也不敢兴风作浪陷害活佛了。

星期四, 三月 19, 2009

活佛治病度人

活佛,他不计走到那里,除了显示他的随身法宝那一句‘谁念南无阿弥陀佛’之外,还有一套替人治病的本领,可是,他并不挂医师牌子,也不标榜他会治病,只是有缘遇著他,他才露一手,他不露便罢,他一露就是‘妙手回春’使病人马上霍然痊愈,真能拔苦与乐。我想,人家都称他是活佛,也许因为他能解除病苦的原故,他给人治病,也同他唱念‘谁念南无阿弥陀佛’一样,与人不同,一、不按脉膊,二、不开药方,三、不烧香画符请神,只是把他那只又厚又大细如软棉的手掌,在病人痛处按摩,如果人家是生疮疤,他就用嘴巴在疮疤上去舐吸,假如是内症,他就把他的鼻涕捏上一把,再加口水一拌,给病人吃,这同‘济公活佛’治病把身上垢腻搓成团给人吃颇相仿佛,看见他给人治病,有时觉得呕心,有时也使人感动得流泪,因为他舐吸人家疮疤上的脓血,并不吐出,完全吞下肚去,这岂是普通人所能做到?只有慈母对于儿女,才不嫌龉龊肮脏,他这一种慈悲动作,正是他方诸佛赞叹释迦佛的那句话:‘能为甚难希有之事!’这也是活佛的伟大处。
  
我曾经有一次在南京汪嘉棠老居士家亲见活佛医治一个女人的怪病,那天,我们同活佛正在念佛,来了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妖娆女人,她用手遮著两只眼睛,旁边一个老妈妈扶著她走了进来,她走了进来,便问:‘那位是治病的金山活佛?’汪家的佣人指给她看了,她就向活佛跪了下去,我们一看,知道她是有眼病,观其神情,好像非常痛楚的样子。活佛的习惯,每次念佛要念一串,那天,念完了一串,他又要继续再念,我看见那个女人跪在地下很辛苦,我要活佛给她治完病再念,活佛却悄悄向我耳边说:‘这个女人是要她多吃点苦头才会好。’我不知道是甚么意思,持第二串的佛号念完了,只听她向活佛说:‘一天,不知不觉双眼疼痛起来,初并不著意,到了第二天,更加痛的厉害,犹如针刺一般,并且红肿了起来,见不得光亮,请了许多中西医生看过,打针吃药,全不见效,已经有两个多月了,痛的不能睡觉,痛苦极了,特地来求活佛给我医治。’只见活佛鼓起一双眼睛瞧著那个女人,也不说话。
  
良久,才听活佛慢吞吞的说:‘这是你自讨苦吃,你知道你做错了一件事吗?你害人不浅,使人家不能成家立业,并且冤枉断送了一条人命,这是你的现报啊!幸好你还有点善根遇著我,可是,你要听我的说话,我才可以替你医治:一、从今后要好好忏悔早把那条心死掉,二、要皈依三宝,三、要发心食素念佛拜佛。’那个女人答说:‘只要医好我这个病,一切我都依从。’这时,活佛才叫她起来坐下,然后叫他把两只手放下,看她两个眼皮肿的像鹅卵石一样大,眼角流水,我心里盘算著,这个病症不轻,且看活佛如何医治?但见活佛立了起来,口里咕噜著,不知咕噜什么,走到那个女人身边,伸出他的一双大手掌,抱著那个女人的头,用一双嘴唇去吸那个女的眼睛,女人痛的直叫,活佛却死劲地吸,不放手,吸完了左眼,又吸右眼,那个女人简直痛的喊爹叫娘,那个镜头,好比‘济公活佛’烧痨虫还有趣,吸完了,活佛把吸的口水吐在茶杯里,我们看了吐在杯子里的东西,吃一惊!原来不是脓,也不是血,而是像墨色一般的黑水,活佛向那个女人说:‘这是你做错的事,你自己应该吃一半,我慈悲你,也帮著吃一半。’说著,也不问那个女人愿意不愿意,就把杯子向那个女人嘴里灌,她只好咬著牙吞了下去,余下的,活佛吃了,接著活佛又捏出他的鼻涕和口水放在巴掌心里在那个女人眼皮上揉著,说来真怪,看著看著肿得那么大的眼皮渐渐平服下去,揉完了,活佛问:‘还痛不痛?’女人答道:‘这时一点也不觉疼痛了。’活佛又叫她把眼睁开,她把眼睁开一看,欢喜得惊叫起来:‘我坐了两个多月的黑地狱,今天才见到光明啊!’说了,爬在地下向活佛捣蒜似的磕头,大家也都感觉到神奇,活佛乃摸著她的头顶说了三皈依后,她欢欢喜喜走了出去,临走时,她掏出一个红包送给活佛,活佛说:‘我和尚从来与钱无缘,你要供养我,不如买米买油送到金山寺供养大众,或买鱼鳖放生,去吧!’
  
我看了那一幕,心里老实有个疙瘩放不下,我不懂活佛对那个女人说的那些话语的意思?究竟那个女人是甚么来路?她做错了甚么事呢?真费人猜想了,过了好多天,还是胡公律居士告诉我,这才知道原委。原来那个女人,是南京地方某著名财富(姑隐其名)的媳妇,是一个寡妇,她丈夫在三年前得痨病死了,她有一个小叔子,只有十九岁,长得很干净,又活泼,在她的丈夫生痨病的时候,她叔嫂两个彼此就有了爱意,丈夫去世之后,她同小叔子居然热恋起来,为了礼教关系,叔嫂不能结合为夫妇,只是暗地里干著偷偷摸摸把戏,她的公婆渐渐觉察到了,就很耽心这件丑事张扬出来,只好逼著那个小儿子娶亲完配,用这个法子来打断他们的恋爱,掩盖这件丑事,那知道那个小儿子正同他的嫂嫂热恋著,就不愿意娶亲,他的母亲一气之下,就呜呼哀哉!但是活佛他何以知道这段隐情呢?这就玄奥了!
  
说来更是神奇!不但是活佛的鼻涕口水可以治病,就是他的洗澡水还能医治人们的毛病呢!如果不是我亲眼看见,一定是当神话鬼话,我与活佛在南京胡家同住的时候,正是大热天,我是每天要洗一次澡,活佛是不欢喜洗澡的,不洗倒也罢了,有时他还说两句风凉话:‘这个东西,就是一天洗到晚,也洗不干净,它还是个臭壳子。’也是奇事,三伏天里他穿上一身大棉袄,却不见他流汗水,也嗅不到他身上有汗臭气,每每是人家逼著他洗,他才马马虎虎在水里打个滚。
  
一次,活佛洗完澡,女佣人进房去倒洗澡水,突然闻到一股很浓的檀香气味,看房里并没有烧檀香,倒水的时候,香气更浓,顺便低头向水里一嗅,才知香味是水里面出来的,乃惊叫起来!‘活佛洗澡水变成檀香水啊!’家里人都跑进房去看,大家嗅过,都觉得是檀香气,我听了倒不大相信有这一回事,我也去嗅了一嗅,确实不错,这时,活佛对那个女佣人好像开玩笑的说:‘你觉得它香,你就喝一喝。’那个女佣人对活佛原本是有信心的,听说之后,就怀著一颗尝试的心低著头喝了一口,连说‘好香,好香!’活佛又说:‘恐怕这口水还能医你的毛病哩!’女佣听说这话,心里一动,顿觉周身热烘烘的,一股热力直透顶门脚心,四肢骨节轻松,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原来那个女佣人在数个月前因‘月经’不正常,常常沥沥淅淅,这个毛病,中医叫作‘血山崩’,她终日懒懒地,没有精神,因为这是女人病,她羞于向活佛启齿求医,他家的人也没有人去告诉活佛,活佛何以知道她身上有毛病?示现神变医治她的病,岂不又是个神奇吗?怪事!那个女佣人喝了那一口洗澡水后,毛病竟好了,这样一来,一传十,十传百,外面的人大家都知道活佛的洗澡水可以治病,于是就有人上门来求喝活佛的洗澡水,活佛他也不拒绝,从此胡家的大门,真个是门限为穿!天天有人来要活佛的洗澡水喝,有时一到午饭之后,病人就来等著活佛洗澡,活佛本来是不欢喜洗澡的人,这样一来逼著他天天非洗不可,也算是一件趣事!
  
活佛,他给人家治病,从来是不受人家金钱供养的,可以说是分文不取,假设人家带些水果食物给他,那他是接受的。可是,人家送给他的食物,他从来不吃独食,他每次都是当著送礼的人,把送来的食物分给大家吃,有时分到他的名下,已经分的精光,他自己还吃不到,人家问他:‘本是买来供养你的,为甚么要分给大家吃,分到末了,你反而吃不到。’活佛答说得好:‘一个人所以有病,无非是“贪”病,“嗔”病,“痴”病,“爱”病,这些病,只有慈,悲,喜,舍的方法才医治得好,能够结人的欢喜缘,毛病自然就好了。’活佛这种行动,无异于现身说法。
  
活佛他还有一个奇特的地方,每每在人家不知不觉中给人医治疾病,解脱人家的苦痛,这件事,就是我本人也有一个经验,因为我的母亲生我,算是第四胎,所以我出娘胎时,先天就不足,身体很虚弱,小时多病,长到七、八岁时,得了一个头痛病症,病发时痛苦万分,每至春天必发,非十天半月不会好,中西医生都诊治过,都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发了病,必须用宽布带把头捆紧,才稍觉轻松,病一发作,头脑莫明其妙痛起来,到病要好时,它也自自然然好了,因为医药无效,也就不再医治,只把它当作是养身病,自从出家之后,这个宿疾终未断根,一到春天,就是我受苦的时候,想不到我这个养身的宿疾,却得活佛无形中给我治好了,他治我这个疾病的过程,说来倒像是个啼笑皆非的故事,当我同活佛在南京分手时候,他向我说‘禅宗’门庭风光是如何如何,要我冬天去金山参加打‘禅七’,我慕金山之名很久,也很想去观摩一下,所以那年冬季特地赶到金山去坐禅,‘禅七’期满,我向活佛辞行,他送我出山门,我已经走了一剑路光景,他忽然在后面喊叫我‘回来!回来!’我以为他有话说,待我走近他的身边时,他对我笑嘻嘻地却不说话,突然用两只手把我的头抱著,又用他的头向我的头一连碰了几下,而且是用力的碰,简直碰得我两眼发花无明火直冒,恨不得打他骂他一顿才好,他碰完之后,打了一个哈哈说:‘好了!好了!可以去了!’说罢,他跑进山门去了。当时我看他那种疯疯颠颠的样子,气不是,笑也不是,他那种奇怪的动作,不知是搞甚么把戏?我的头痛毛病,照例一到春天是要发作的,有时发一回两回,有时三次五次,可巧!到第二年春天,头痛病竟不发了,一个春天过完,一次也没有发过,到了第三年,仍然不发头痛病,这时,我才想起来,原来活佛他同我撞脑袋是医治我的头痛病,真是慈悲啊!从那时起一直到现在,三十多年来我不曾发过一次头痛病,活佛他无形中给予我的这种恩情,我是每念不忘。
  
若干年来,我在行脚生活中,遇到很多活佛的在家弟子,谈起来,知道他(她)们多半数是活佛治好了他们的疾病而发心修行吃素念佛的,看来,活佛给人医病,完全是一种度人的方便设施。

活佛的秘行与悲愿

我们佛教中修学佛法的人,要想在佛法上得到受用,一定要注重修持,修持也就是一种秘行,秘行的法门很多种类,如诵经,拜经,持咒,坐禅,持戒,念佛,拜佛,不论专精于那一种,皆称之曰秘行,有了秘行,才有受用。
  
活佛这个人,他在佛法上得到受用,也不会例外吧?自然也有他的秘行,在我与他同住的时期当中,我很留心观察他的动作,他的秘行在那一方面?我觉得他是先修‘净土’,然后习‘禅定’作加行,由‘禅’‘净’双修而得到证悟,然而他对于‘密宗’持咒法门,似乎也有很大心得,我曾经听得出家同道们谈说活佛是持诵‘大悲咒’得到感应的、这话有很可信的地方,密宗的神咒持诵得好,如果是戒律精严,原本有很多灵验的,活佛之所以能够替人医治宿疾怪症,解除病人的苦痛,料想他必是得力于持咒的功用。记得清朝时候,吾乡湖北武昌洪山宝通寺,出了一位名叫‘摸脑和尚’,不计大病小病,只经他的手一摸,便霍然痊愈,湖北制台端方的小姐疯魔了,也是经他的手摸好的。情形是这样的,端方的二小姐,因为得了疯病,哭笑无常,并且不穿衣服,整天闹个不休,请了许多名医诊治,都无效,无法,只好把她禁闭衙门后花园空房里,这样,有一年多,后来有人介绍说宝通寺有一位摸脑和尚善治怪病,何不请来试试,端方半信半疑,把和尚请到衙内,和尚问病人在何处?说是在花园房里,和尚叫衙役在花园空地摆设一个香案,他站在香案前只是默念咒语,这时,那位疯小姐看见花园中有个和尚,从窗口跳了出来,扑向和尚,和尚觉得有人扑在他身上,他就反手一巴掌打去,正打在疯小姐头上,小姐挨了一巴掌,吐出一口痰来,再看自己身上未穿衣,羞的跑回房去了,疯病也就这样好了。因为摸脑和尚他同人治病不开方吃药,只用手摸,一摸便好,所以大家称他叫‘摸脑和尚’,那位摸脑和尚的手何以有此妙用?据说该寺有一座宝塔,他每天去到塔下行持,一只手摸著宝塔砖石,闭著眼,心里默诵‘大悲咒’,一边绕塔,一边持咒,不计寒暑风雨,天天不间断,如此十多年,得到灵感,所以有此神奇。活佛给人治病,他与那位‘摸脑和尚’颇有相似处。
  

至于我说活佛的秘行是禅净双修,也是从他日常行动言谈中得到的认识,他从不谈说经论上的话语,也不讲说公案典章,他行,住,坐,卧只有一句佛号,不念佛时,就合眼静坐,他念的佛号,与人不同,古今来专修‘净土’的人,多是称念‘南无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活佛他却别致,他念佛是念‘谁念南无阿弥陀佛’八个字,而且他念这句佛号,还用一种腔调,有节拍,有音韵,并不是普通人念佛口中喃喃,说明白一点,他是唱佛,他唱的那个调门,既不像梵呗,又不像丛林里初一、十五在佛前拜愿的腔调,他是独创一格,他的唱法是这样:‘谁……念……南……无……阿……弥……陀……佛。’若用木鱼、引磬合起来,是一捶木鱼,两捶引磬,恰恰是两眼一板,这是他领著大众拜佛的名堂,拜一拜,就这样唱一句,若是同著大家念佛,他就不用这个调门,只念‘南无阿弥陀佛’六个字,不过念的句子,还是有抑扬高低的声音,假设他一个人唱佛,那就噜苏了,还要带上一大节尾巴:‘谁…….念……南……无……阿……弥……陀……佛……如……来……世……尊……是活佛。’他这样的唱佛,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算得是活佛的‘不二法门’,他唱的佛号,好听极了!活佛的嗓子像洪钟一样响亮,每一个字唱出,都有旋律,其音幽雅,有如溪声流水一般,余韵不尽,使人听了尘念顿消,身心轻快,我与活佛同住了两个月,也学会了他唱的调门,过去在行脚当年,有时背著人哼唱一两声,觉得很有滋味。
  
我觉得活佛这样的唱佛,是一种启示,禅宗有‘念佛是谁’的话头,念佛的人要习禅定,修禅定的人要念佛,正是标揭‘有禅有净土万修万人去’的意旨,他不讲经说法,只是用‘谁念南无阿弥陀佛’这八字来接引大众,也说得上是他的悲愿,可是,在一些咬文嚼字的法师,和些门户之见的老修行,他们听了这句‘谁念南无阿弥陀佛’,认为是异端,是怪诞。其实,他这一句佛号,里面却包括有很深奥的道理,永明寿禅师所著‘宗镜录’一百卷,从头到尾所发挥‘禅宗’‘净土宗’的妙义,归纳起来,不过也就是一句‘谁念南无阿弥陀佛’罢了。就思想方面说,活佛的思想是纯正的,他的教化,是教人诸恶莫作,众善奉行,戒杀放生,吃素念佛,而他的门风也只有‘老实念佛’四个字,此外别无知见,绝不同那些旁门外道,这一点,我们应该要认识清楚。
  
活佛他不计是唱佛念佛,都是端正身体双手合掌,恭敬虔诚,从来不见他有那种口里念‘阿弥陀佛’两眼东张西望的随便样子,还有,他念佛是不用数珠的,我试过多回,每次恰恰一百○八声,一句不多,一句不少,大概他是用十个手指默在心里记数,可见他的定力。他最讨厌人家谈论是非话,看见人家谈是道非,他就拿出他的随身法宝逼著人家来念佛。也不管人家欢喜不欢喜,同意不同意,他就打开他的嗓子哼了起来,人家也只好跟著他哼。
  
有一天,我向活佛笑说:‘佛教的法门很多,为甚么只老实教人念“阿弥陀佛”,何以不开示别的法门?’他答的话真有趣:‘现在世界上的人,他们的心眼多,说多了它会漏掉,只教这句“阿弥陀佛”他才容易记得。’接著又说:‘莫轻看这句“阿弥陀佛”,会念这句佛号的倒不容易呢!他能念,就可以得度。’我说:‘这是说笑话了,“阿弥陀佛”四个字,谁不会念?三岁儿童也能念出啊!’他用鼻子哼了一声说:‘许许多多孳障深重的人,他知道“阿弥陀佛”而不愿意念,且有心里想念口里念不出来的人,遍地皆是。’过了几天,门前来了一群叫化子,我想起了活佛的说话,倒要试一试,我向叫化子们说,每人念一句‘阿弥陀佛’,我给五分钱,其中只有一个女叫化子同两个小孩欢欢喜喜念了,其余的,都是闷声不响,我问他们:‘你们不要钱吗?’他们异口同音答道:‘当讨饭的,自然是要钱噜。’我又问:‘既然要钱,就可以念这句佛号啊?’他们有的说:‘我们只会念太太,小姐,老爷,发个善心,做个好事,给我几个钱,救我一条命,别的不会念。’有的说:‘我不愿意念这个。’我以为他们嫌钱太少,于是我又加上五分钱,他们照样不念,我又再加两角、三角乃至半块,看念不念,他们依然不念这句‘阿弥陀佛’,最奇怪的,其中有两个老叫化子只把口张得大大的,舌头在口里打圈圈却念不出声来,我这才相信活佛说的那话确有其事,足见活佛教人念‘阿弥陀佛’是他的悲愿。
  
还有一事是值得一提的,活佛在金山寺何以住了那么久?说来这也是他的一个心愿,他自从出名以后,整年整月在外奔波行道度人,却不忘护持金山、栖霞两个道场(这是僧俗佛弟子所共知的事实),虽然活佛本人不用钱不要钱,可是,每年在他的男女弟子身上总要募化一笔大功德——替金山、栖霞两寺募化若干担米若干担食油。活佛为了他这个心愿,他煞费苦心,他并不一定是直接的向人募化,而是采用间接向人募化的方法,他先跑到米店油店去赊米赊油,赊好了叫人送到庙上去,米店油店老板,都认识他是金山活佛,知道他的信徒多,不计多少,都放心赊给他,相信是不会落空的,他的一般男女弟子,为了敬信他的原故,每每自动替他偿还米债油债。平时有人拿钱供养他,他只是叫人家把钱送到米店油店去销帐。活佛他对金山、栖霞两个道场的护持心愿,数十年如一日,经济上、物质上的帮助,从未间断过,每年冬天金山专打‘禅七’的时候,不管远隔千山万水,他一定要赶回金山去的,他回到金山,自然他的弟子们也都跟到金山,无形中又增加金山一笔收入,直到民国十八年活佛出国到仰光后,才把这个心愿放下,看来,活佛对金山、栖霞两寺的恩情,可谓深矣重矣!无复加矣!

西藏女人

来过西藏的旅人,无一不被雪域高原宏伟壮观的风光所震撼,被浑然古朴的民风民俗所吸引。同样,也被西藏女人身上透出的一种风情万种的气质所疑惑。我用“疑惑”一词,决非故弄玄虚,因为,只要生活在喧嚣燥动、空间狭小、水泥高楼林立的都市人,对西藏大自然风光心旷神怡的欣赏是显而易见的,而要懂得如何欣赏异域的女人,却需要文化的修养和艺术家的眼光。 现代社会中,男人对女人审美功能的严重退化,是人类的一大悲哀。千篇一律、矫揉造作、毫无个性化的杂志封面女郎,成为都市男人心中的偶像。我始终认为,英国诗人拜伦笔下的不朽人物唐璜,是男人伟大而永恒的骄傲,他能从一个最平凡的女子脸上,读出她的楚楚动人的美丽之处,更重要的是,他能让女子在他面前也发现和升华出自己的美丽。这是男人的话题,在此不表。

西藏女人,有着令西方男人所崇尚的深褐色的皮肤,光滑而细腻;有着令内地男人所敬畏的健康结实、弹性十足的身体;有着令所有男人神往的一双明亮清澈、碧波盈盈的眼睛,她们很少有戴眼镜的。 西藏女人,心胸宽广,坦然面对人生的不幸与快乐,决不会因家中失火被盗而哇哇大哭,更不把针头线脑的琐事放在心上。

她们的笑声很爽朗,她们的笑容很灿烂,她们脸上丰富的表情,是我在任何地方都难以见到的。她们生性乐观,在繁华的闹市街头,她们敢于旁若无人地纵情歌唱,不论是三岁小女孩还是八十岁的老太太,无一例外。她们心底善良,极富同情心,这种慈悲心肠有时使她们立场不坚定,她们的原则是,同情弱者。即使遇到一个遍体鳞伤的恶棍逃犯,她们也会发出怜悯的“呵啧啧”(可怜呵)的轻叹,为他轻擦伤口,送上热茶热饭。

她们天性自由奔放,坦然面对爱情,很少有羁绊和精神枷锁,而对情人,她们也常常掩面羞涩,脸儿绯红,但这绝不是内心冲突的心理障碍,而是保留了外面世界现代女性逐渐丧失的一份魅力;她们从不读《如何赢得男人心》之类雕虫小技的实用工具书,一旦爱上意中人,便以欧洲军团方式,大张旗鼓地正面进攻,其大胆和执拗,常常令学问过多的迂腐的书呆子跌落眼镜,最后落荒而逃。你再回头看看勇于进取的西藏女子,她眼中闪着一丝困惑的神情,望着猎物逃之夭夭的背影,再次发出一声怜悯的轻叹:“啊啧啧!”

拉萨少女在服饰上,不追求庄重典雅,亦不追赶内地的潮流,她们体现的是个性化和自由化,富有前卫性,她们往往趋于男性化的服饰,看起来更加透出青春的朝气。爱嚼口香糖,无论是小女人还是老女人,无论是都市女人还是乡间女人,她们的嘴不停地在嚼动,不时地吐出一个大汽泡,然后“叭”的一声爆破,把周围人吓一跳。拉萨少女爱跳节奏性和动感性强烈的舞蹈,她们的舞姿令人赞为观叹,可以用现代俚语“火爆”和“酷”来形容。她们敢于自我解嘲和富于幽默感,随心所欲地给别人取绰号,生动而形象,两个女孩随便就在大街上给一个跛子男人取了个优雅的绰号“海浪”,我开始没明白,她们白了我一眼:“你瞧他走起路来一起一伏的,不是像海浪吗?”虽然她们从没见过大海。

即使面对的是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男人,女孩们也张口就称“哥哥”,那叫声甜美又动听,“扎西哥哥”、“多吉哥哥”、“小李哥哥”、“老王哥哥”,如夜莺之声,啼婉不绝。

西藏女人的酒量无比,她们最开心的事莫过于把男人灌翻,采取密集轰炸的方式,一群女子端着酒碗围在你身边,不由分说,一齐唱起敬酒歌。你怎么办,喝还是不喝?你要以为她们只是光唱不喝,那就错了,根本不需要男人来劝,一碗碗酒往自己嘴里送。一场聚会结束后,通常都是男人们无声无息地醉得东倒西歪,不省人事,女人们却面若桃花,谈笑风生。她们的醉态十分的可爱,举止大胆亲昵,咯咯地笑个不停,从不在这种场合里伤心哭泣。

西藏的母亲是最好的母亲,从不打骂孩子,也从不以理性方式约束和管教孩子,任孩子自由成长,调皮的孩子哪怕把家里折腾得一片狼籍,母亲只是并无怒气地提高声调嚷一声,然后又忙于自己的事了。她们并不十分看重孩子在学校中的分数,要紧的是,孩子们健康结实,活泼可爱。

一个内地来的文化人,在乡间骑马,因缺氧和笨拙,总是爬不到马背上去,迎面过来一个背水的藏族姑娘,平静地望了一阵,放下水桶,走到这个汉人背后,十分轻松地将他抱起来放在了马背,最后嫣然一笑,远远离去,不再眷恋地回头张望。事隔多年,这位朋友说起此事还惊骇不已:她哪来这么大的力量,把我像抱婴儿一样地抱起来,她哪来这么大的勇气,敢于抱一个陌生的男人。我告诉他,她不需要勇气,人只有面对不自然的状态,才需要勇气。

西藏女人心中没有阴影,所以她们能用一双纤弱的手,高高地托举起雪域高原沉重的男人。


扎西达娃

星期一, 三月 16, 2009

活佛的形状与生活行动

如果有人问我‘金山活佛’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可以不含糊的说,他的相貌形状风度绝像中国小说书上的一个传奇人物,像谁?就像‘济公传’上描绘的济公活佛,你把‘济公’的面貌神情和走路的样子看了,也就等于看见‘金山活佛’一样,他们两人,简直一模一样,不差丝毫。我所认识的‘金山活佛’,他的头顶光亮如镜,斗角峥嵘,两颧显露,两颗眼珠有异样光彩,中等身材,身体骨骼特别粗大,其重如鼎(传说活佛精武功),两手亦长大,手掌细如软棉,走路没有一定步伐,行动起来好像风吹杨柳一般萧洒,终年不著海青大袖衣袍,也不披搭袈裟,只是穿著一件非僧非道又长又大圆领长衫,两只袖口,长过膝盖,他走快时,真个是两袖飞舞,飘飘若仙,但是坐下来,从来是不放下两腿,必要结跏趺坐,像钟一般的庄重。
  
活佛,他是人,自然他的生活也与普通一般人没有两样,一要是要吃饭,睡觉,大小便利,他对于吃饭睡觉和抽解(小便),却另有一种格式。吃饭时,他有一点明堂,他欢喜把些铁锅上生的‘锈’铁皮添在饭里吃,还要加上他的鼻涕口水一拌,然后才送到口里去,这是他每饭不忘的一个花样、点缀,同他一道吃饭,如果对他没有信心,看见他那套把戏,一定会呕心。至于睡觉,他从来不伸腿安眠,终夜打坐,昏沉时只低著头养养神便得,说到他解‘小便’,那就与众不同了,他一定同女人一样蹲在厕所小便,不懂佛法的人看了,认为是异样,其实,这是当比丘应有的威仪(戒律中原有‘比丘不立大小便应当学’这一条)。
  
所奇的,活佛他见不得瓜子壳、花生壳、果皮、字纸、草纸一类东西,不管是桌上是地下,他一看见这些东西,他马上就用五爪金龙一手抓到口里送下肚皮,他的手法之快,无以复加,他要耍这种把戏时,身旁的人是无法阻止他的,所以同他一道走路,是件伤脑筋的事,在大街上,他照样是一贯作风,他一边走路,两眼却不住向四面扫射,好像捕强盗似的,同行的人,自然不高兴他在街上表演这个节目,有时候就同他拉拉扯扯像打架一样,要是同他说,街上的草纸字纸都是人家揩屁股的,不要弄这肮脏把戏,他反说:‘甚么肮脏龊龉,肮脏同干净有甚么分别?’看他的神情,他最厌恶的是字纸,他常常抓著字纸自言自语的说:‘就是你这个东西作怪,生出许许多多的是非,使人颠倒,造罪造孽。’他不欢喜字纸,在仰光地方还闹过一次笑话,他住在大金塔上时,他的在家弟子陈清韵(仰光侨领),有一天,写一张字条,托一位老太太(也是活佛弟子)送给活佛,请他来家应供,活佛打开一看是字纸,就随手在老太太脸上打了一耳光,老太太挨了那一下,心里难过极了!但是想到他是师傅,也无可奈何!活佛打了以后还说:‘吃饭就说吃饭,为甚么要写这个东西?’巧得很,那位老太太刚刚牙齿痛,挨了那一耳光,居然牙齿不痛了,临走时还欢欢喜喜给活佛磕头,回到家里去,逢人便说:‘师傅真慈悲,把我的牙痛病打好了。’传为笑话。
  
活佛,他还有个与人不同的习惯,如果请他吃饭,千万莫说是‘素鸡’,‘素鸭’,‘素鱼’,‘素火腿’,他听说了这些名字,是不会下筷子的,宁可吃白饭,人家向他解释,是豆腐皮做的,不是真正的鸡,鸭,鱼,肉,是假名,不要执著,他说的话才妙哩:‘我不是怕吃这些菜,而是怕你那个杀心,贪心,如果你心里没有鸡鸭鱼肉的念头,何能做出这些东西出来?’活佛说的这话,实含有很深的哲理,本来吃素便吃素,为甚么要故意做出这些像形的假鸡假鸭假鱼假肉!这种玩意,分明口里吃素,心里却没有断荤,况大乘佛法最重心戒。民国十年间,天津地方有一位将军,名叫赵永修,他到功德林素餐馆吃饭,堂倌看他是一位吃素的将军,特地摆上一桌上好的菜,赵将军问是甚么菜!堂倌高高兴兴一一指说这是清炖鸡,红烧肉,鱼翅,燕窝,火腿,说了一大堆,说罢,赵将军两手把桌一推,哗啦一声,把一桌菜都打翻在地下,指著堂倌骂道:‘混蛋,你们明明知道俺吃素,为什么做这些荤菜给我吃?’那家功德林素菜馆经过这一闹,再也不敢做这些假鸡假鸭假鱼假肉了,把一些菜名都改了,改叫甚么罗汉斋,虚空粉,八宝汤,欢喜元子,龙华大会,观音饺,六合饼,这一段故事,已经在北方传为佳话。
  
活佛,他自然欢喜人家吃素,但是他见著人吃荤,他并不板起面孔教训人家,只是笑嘻嘻地走了拢去,带著开玩笑的语调说:‘哟!你又在吃你的老祖宗啊!’他教化人的方法是如此权巧,也有很多人受到他这句话的启示断荤吃素做了佛门弟子的。说到活佛吃饭,也算得是个笑话!他吃饭,是没有一定的数量的,三碗两碗,也是一餐,如果有人向他奉敬饭,就是十碗八碗他也吃得消,他从来不说饱足,也不说不够,来者不拒,送到手就吃,这也是与人不同的地方,他还有一种美德,他不好财,非但不好财,简直是不要钱,不使用金钱,世人都说‘钱’是有用的东西,可以通神,可是,钱,在活佛身上就没有丝毫作用了,他不知道‘钱’是甚么东西,如果人家把钞票送给他,他就会当作字纸捏成团丢在口里送下肚皮,他一生没有用过‘钱’,好像讨厌这个东西。
  
说到活佛的行动,有许多地方是令人不可捉摸的,他虽然是个出家人,却少同和尚打交道,一年三百六十日,至少有三百天是同在家人打混,住庙的时候很少,整年躲在俗人家里,同男女信徒一道喊唱‘谁念南无阿弥陀佛’,这是他唯一的活计,平常要到金山寺去寻他,那是不容易见著他的,必须向他的在家弟子方面打听,方可以寻著他,他一动念,说走就要走,也不要人家陪送,有时竟不辞而别,也有时不请自来,来去自由,无挂无碍,除了随身一件款式特别的圆领长袍以外,别无他物,至多加上一条龉龊手帕,每每在暑天里他穿上一身大棉袄(我会见他的时候就是这个派头),踏上一双又大又重的棉鞋,外加上一双长筒棉袜,他并不觉热,脚上也没有臭气,也不流汗水,他一到冬天,反而只穿一件单衫,打双赤脚,他这种反常的行动,人家看了奇怪,他好似家常便饭,无所谓。
  
还有一件费人猜想的事,活佛他最怕乘黄包车(人力车),不计走多远的路,他照例是要两脚步行,有一次,在南京,他的一个在家弟子请他吃饭,为了恭敬他的原故,特地雇了一辆黄包车请他坐,他却不坐,那个弟子拼命硬把他拖了上去,那晓得车子一拉动,他在车上就大喊头痛,拉了一程路,他在车上也就大喊大叫一阵,那个弟子无法,只好叫车子停了下来,他下了车,头也不痛了,经过这次之后,他的弟子们再也不敢请他坐黄包车了。胡公律居士问我,活佛怕坐黄包车是甚么道理,我说:‘在戒律中只限制比丘不可乘马车乘辇舆游戏,但对老病比丘,许可乘步挽车,男子车,一切畜生男的车,皆可以乘坐,只不许乘坐女人车,及一切畜生女的车就是,活佛他不高兴乘坐黄包车,也许是他的慈悲观念,觉得他是一个人,拉黄包车的也是人,他不忍心安安逸逸坐在车上,看著人家像牛马一样在地下奔跑卖气力流汗水,说不定是这个原故吧!’
  
活佛,他还有一个习惯,不欢喜人家对他说‘高帽子’的恭维话,就是称呼他‘活佛’,他往往都是不高兴,他说:‘弟子的名字叫妙善,往后可以叫我妙善好了,不要再称呼我“活佛”。’

在我同他初见面的时候,不明白他的心理,有一天,我动了一个念头,想把他的些个灵异故事写出来寄给佛教杂志发表,也无非是要显示佛法中真修实证的凭据,别无作用,当我写了两三张纸的时候,偶然回头一看,看见他正立在我背后,也不知道他何时走进房来(活佛平常走路是不闻脚步声的),我一看到了他,知道他有抓字纸吃的习惯,马上把写的稿子藏在袖口里,他问我:‘写的是甚么!’我乃吱唔以答,说是写信,他不相信,说我打‘妄语’,要我说实话,我只好老老实实告诉他,那晓得撞祸了!他听了我的说话,咕咚一声就双腿向我跪下!这样一来,倒使我慌了,马上用双手去抱他起来,可是,我用尽了气力,也抱他不动,再看他两眼汪汪似乎流泪的样子,他吞吞吐吐的说:‘这些事,写不得的,人家看了是不会相信的,也许还要骂我是妖僧,诽谤佛法,那我就有罪了……。’当时我受了他的感动,只好答允他不写,他还是不相信,跪在地下不肯起来,胡公律居士听得我们在房里闹,跑来看见活佛跪在地下,我拉他不起来,莫名其妙我们闹甚么把戏,也帮著拉,仍然拉不动,我向他磕头,他也不肯起来,我无法,为了使他相信,我只好把我一枝心爱的地球牌水笔摔断给他看,他才爬了起来,反而安慰我:‘你不要心里难过,要晓得“名”这个东西,就是地狱根子,古今来不知有多少人为“名”所累,弄的焦头烂额,弟子苦恼,怎敢要名?我只求老老实实念一句“阿弥陀佛”。’如果活佛健在,今天看到我写他这一篇神异录,不知要同我闹到甚么地步?活佛他真是一位打破名利关锁的人。